文彬知道,雁翎马上就要面对南洋那头的人了,心里肯定是苦乐参半。
她的父母当年抛弃了她。这是一段血海深仇,像仙人掌的毛刺,刺的人心滴血。可是,雁翎为了她和文彬的事情,抛弃了恪守多年的自尊,低三下四的祈求了南洋那头。南洋那头答应为雁翎绸缪嫁妆。这岂不像那团明晃晃的光影?停在仙人掌上面的光影!
文彬道:“我答应过你,会和你一起见南洋那头的人的!可这会儿,我竟然食言了!我还是跟主任请假吧,就说家里有急事吧。”
雁翎道:“你还是跟着主任出差吧。千万不要惹到了他。我自己能应付南洋那头的!”
文彬听到雁翎说这话的口气实在有些勉强,知道她的心里其实是填塞着惧怕的。
他不由得来至她的身后,从背后搂着她的腰,把脸贴在她的肩头。此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给她温暖。
雁翎回过身,趴在了文彬的怀里,把头深深的埋在他的暖怀里。
文彬察觉,她竟然哭了。
她抛下了一贯的坚强,此时,变得那么的柔弱。文彬摩挲着她的短发,心里很痛。
雁翎哽咽道:“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到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和南洋那头的人大吵大闹的!我实在不愿意发疯大闹,觉得那样很傻很可怜很无能,可我真的害怕会控制不住自己。”
文彬道:“你一项是个坚强的人。答应我,再坚强一次好吗?算是我求你!”说毕,便用手背擦干了她脸上闪烁的泪。
雁翎凄苦的道:“我答应你!”
文彬又给了她一个温暖的拥抱。
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高跟鞋的声响。
雁翎道:“我们还是出去吧。乔小姐估计回来了!”
文彬松开雁翎,随着她出去了。
乔小姐满面怒色,向雁翎喊道:“我把那人甩了!”说毕,便懊恼的冲进办公室,气闷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雁翎没吭声,引着文彬走了。
去馆子的路上,雁翎告诉文彬,乔小姐失恋了。
文彬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议论什么。
雁翎本来打算借乔小姐的失恋转移方才的悲凉情绪。她准备向文彬说乔小姐的事情。可她眼瞅着文彬照旧沉浸在方才的悲凉情绪里,便一直沉默着。
那天中午,俩人很快的吃完了饭,在馆子里没有说话,回厂子的路上也没有说话。
因为,俩人说的再多也于事无补了。文彬已经答应了主任出差的事情。雁翎也已经到了南洋那头即将来港的电报。阴差阳错。虽然不是俩人的错,但非要俩人承担结果。这实在很不讲理!
文彬把雁翎送到财会室的门口,低声道:“晚上送你回去。我们半夜十一点多的火车,来得及!这会儿,我先回爸妈那里拾东西!主任给了我半天假准备。”
雁翎想了想,道:“干脆我也请半天假吧。其实也不用请假,会计室主任提前回老家过年了。”
文彬点了点头。
雁翎和乔小姐打了声招呼。
俩人又再次往厂子外面走。
一路走到电车站,压根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位卖芝麻糊的小贩吆喝着路过。
小贩间歇的吆喝着,尾音拽的很长,凄凄的。
文彬和雁翎听着渐渐远逝的凄凄之音,心里已是凄凄一片。
文彬道:“你还没有去我爸妈那里看过呢!我一直想着邀你去,总没时间。这会儿有时间了,偏偏又是这样的一副情形。”
雁翎道:“都怪我。方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鬼赶着似的把电报拿给你看,又莫名其妙的发了一顿脾气,竟然糊里糊涂的哭了一场。害得你也跟着难过。我真不应该。”
文彬道:“要是换成我,我的心里肯定也会紧张的。你把我当成最亲的人,遇到突如其来的事情,肯定会向我这个最亲的人倾诉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更用不着自责!我是你的男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这会儿,我正琢磨着办法呢!”
雁翎沉浸在文彬的这番话里,心里暖洋洋的。
文彬道:“我觉得,爸妈要是给主任打一个电话,亲自给我请假,主任不见得不答应!”
雁翎吓了一跳,急忙道:“何必惊动二老呢!本来是一件小事情,你要弄得惊天动地了!”
文彬道:“主任那头的事情才是小事情,起码对于我是很不起眼的事情。可你的事情于我确是很重要的!”
雁翎道:“这样一来,你爸妈也许会多想了。按照我的主意,你还是不要惊动二老吧。南洋那头的人毕竟要和我单独谈的。其实,我也想着找南洋那头单独谈一谈呢!”
文彬踌躇了很长时间,最后无奈的道:“那你小心些吧!”
雁翎憧憬道:“也许结果会出其不意的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