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彬把他和爸爸吵架的事情说了一遍。雁翎站在文彬这一边。她实在觉得文彬爸有些过分。
文彬道:“爸妈已经明说了,不用我为他们养老。这是他们自己说的。”
雁翎道:“老人都有些倔强,认准的事情总也改不了。”
有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跑来了。各自的怀里都捧着花炮。两个孩子把花炮摆到下面的台阶上,随即便用红香引燃了花炮。火树银花升腾着,四溅着。
两个孩子虔诚的许愿……随后便欢笑了起来。愿望许完了,笑声停歇了,烟花也沉寂了。
雁翎望着俩孩子跑远的背影,心里惘惘的。
她的心里想着,这一对兄弟会不会能得到爸妈的均爱呢?他们的爸妈是不是也有所偏爱呢?
假如,她将来有了孩子,肯定会做到不偏不倚的。想到孩子,她不由得把头靠在文彬的肩膀上。
此时,文彬的心里正盘算着他的念想。已经和爸妈闹翻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和雁翎尽快的完婚。不必有宏大的结婚仪式,不必有亲朋好友们的纷纷祝贺,更不必有华而不实的宴席捧场,他和雁翎私自度一场蜜月,从此以后就结为夫妻了。
这样的一种想法实在不是出于浪漫,而是出于万般无奈的逃避。没有别的选择,唯有做一双坏孩子,逃避!
好在,雁翎的父亲是竭力支持俩人的婚事的,并且会在金钱上竭力相助的。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文彬想到这里,便情不自禁的把这些想法都告诉了雁翎。
雁翎听闻,抬起眼皮,望着文彬眸光里扑闪的谆谆期待。她不由得拉住了文彬的手,道:“你在气头上,所以看什么都是悲观的。”
文彬道:“等到我将来悲伤的时候,反过来会生气的。所以,我们还是趁早私自结婚吧。”
雁翎劝道:“本来,你爸妈就已经对我有了成见。这会儿,我们要是私自结婚了,他们会怎么想我呢?请给我留一份自尊,好吗?”
文彬沉默着,眼瞅着雁翎的楚楚可怜,心里不忍,道:“好吧,为了成全你的自尊,我委曲求全。”
雁翎没有说什么。她的心里其实还燃着一丝希望。假如,文彬父母心里的怨恨被时间冲淡了,接受她作为儿媳的事实,于她,实在是值得感恩的。虽然,那一天的到来还遥遥无期,可是,那毕竟是她心底里闪烁的一丝希望。
俩人站起身,刚要走下台阶,雁翎却觉得眼睛里迷了沙子。文彬引着她来至旁侧的光影里。有一座别致的长杆灯。
黑漆漆的钢柱,基座上雕琢着盛世清莲的图纹。颀长的杆头悬着镂空铁花篮,里面乘着一只黄灿灿的灯泡。
雁翎背靠在黑漆漆的钢柱上,由着文彬翻起了她的右眼皮。文彬轻轻一吹,雁翎眨巴着眼。她竟然流泪了。
文彬用手指揩去了那行热泪,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口。
她照旧闭着眼。
文彬再次在她的额上吻了一口。
黄橙橙的光影里……黑色的呢大衣,米黄色的呢大衣……他……她……曳的很长的身影……粲然的烟花……远处靡靡的许愿声……
那晚,文彬送雁翎回到了狄家。
楼下的小客厅里,相玫和利俊正吃着蜜饯,讨论着赵念慈
相玫看见俩人,笑问道:“私房话说完了?”
雁翎勉强打起神说了几句,便引着文彬往楼上走。
相玫和利俊眼瞅着俩人的神情忧郁,不由得窃窃私语了起来。
按照相玫的想法,念慈肯定又找茬生事了。利俊趁机又挖苦了念慈几句,觉得那种女人实在古怪透顶。
相玫道:“我弟弟摊上那样的货色实在倒霉!这也是我们穆家造孽。以前,我竟然还冤枉了弟弟。”
利俊道:“如今看来,相楠发迹后没有回来,实在是因为赵念慈的阻挠。”
相玫低声道:“我眼瞅着,相楠倒是满心欢喜雁翎和文彬的婚事。所以,我们之前商量的那桩事情也就没有太大的希望了。”
利俊道:“你说的是佟家的事情?我劝你还是趁早别操心了。放着南洋这头这么大的财主,你何必再贪得无厌呢!要是得罪了弟弟,我们可罪孽深重了。”
相玫冷笑道:“当初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要想方设法的要佟安迪先斩后奏吗?”
利俊道:“那时候,我们压根没有摸清楚南洋这头的情况。”顿了顿,道:“你不是也想着里外通吃吗?”
相玫反驳道:“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弟弟对雁翎婚事的意思。我还以为他和赵念慈一条心呢,对雁翎的事情带搭不理的呢!要是早知弟弟铁了心赞成雁翎的婚事,我岂能在佟家多搭腔呢。”
利俊疑心道:“佟家不会白白的劳烦你吧?”
相玫冷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利俊情知相玫的性子不好惹,索性做出了投降的动作。
相玫瞪着利俊,道:“你趁早起你的鬼心眼。”
利俊心有不甘,酸溜溜的道:“哎,继续装糊涂吧。反正已经装糊涂装了大半辈子。”
相玫喝道:“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嫌弃老娘了?”
利俊嬉皮笑脸的道:“别动怒。我说的是实话呀。谁让我是窝囊废的呢?”
相玫道:“你要是娶了赵念慈,你还能舒舒服服的过完大半辈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利俊顿时耷拉下脑袋,蚊子哼哼似的道:“不上不足比下有余!”
相玫瞪着一双丹凤眼,尖酸的逼问道:“谁是上?”
利俊对楼上努了努嘴,道:“还能有谁?”
相玫冷笑道:“你也不瞧一瞧你的模样?你竟然还敢痴心妄想娶雁翎那样的女人?哼!”
利俊自嘲的道:“下辈子要是有福气,也许会遇到雁翎那样的女人。”
相玫用手指戳了利俊的额头一下,恨道:“你这没良心的种子!下辈子,老娘绝不会嫁给你。”
利俊笑道:“这辈子还没过完呢。”
相玫叹息一声,道:“算是倒了霉了。”
利俊嬉笑着起身,慢腾腾的往门口走,引得相玫一叠声的嚷道:“干什么去?嗯?又想溜出去干什么?”
利俊做了一个揖,笑道:“我和几个朋友约好了,不过是出去吃酒而已。”
相玫乜斜着眼,道:“你要是敢出去吆五喝六,老娘绝不饶你!老娘可有眼线!”
利俊一吐舌头,撒腿跑了出去。
相玫暗自一笑,摇了摇头。
她想起来了奕祥,决定给奕祥写一封信。每次写信都有雁翎代劳。可这会儿,雁翎正和文彬在楼上闲话。相玫觉得很不便打扰雁翎,便唤来了小贝,要小贝带着钢笔红笺下楼来。
小贝下来了,在小圆桌上铺展开红笺。他很乐意给哥哥写信。
相玫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结忍一忍果被小贝概括为一行字:奕祥,我们都很牵挂你。你在外面吃好喝好,有了难事忍一忍。退一步海阔天空。吃亏是福。
相玫看到只有一行字,忍不住责备道:“你为什么不把我说的话都写下来呢?他孤身在外,看到信纸上的话,就像是听到我说话!你这孩子。偷懒!”
小贝道:“要是照你说的写下来,恐怕要把这些红笺都用完了。”
相玫催促道:“你别管了,都写下来。”说完,又絮絮叨叨的把方才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并且还临场发挥添加了新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