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该想到,佟肇源和她在花市上相见之后,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大打听出春生的下落的!
如今看来,春生已经和佟肇源相认了,并且拿了佟肇源的钱!这样一想,阿香肯定了,那件衬衣分明是佟肇源买给春生的!
想到这里,阿香深深的叹息一声。
她恨了佟肇源这些年,想不到自己多年维系的自尊竟然被春生给毁灭了!
更可怕的是,佟肇源已经用钱笼络了春生,简直已经父子相认了!
阿香不由得大喊了一声,疯狂的站起身,用脚踩着地上的旧衣服和那些散落的钱。
春生回到了圣约翰大学的宿舍里。
自从他和佟肇源父子相认之后,他就不那么寒酸了,穿着很上档次,零花钱也充足。
这样一来,势必会引起舍友们的猜忌。
春生早早的上床躺下了。他的心里百般的懊悔,真不应该那么的糊涂。母亲肯定会盘问他的!到时候,他该怎么说呢?
第二天是礼拜天。
春生早早的就在圣约翰大学的门口等着了。
肇源派司机来接他。
春生悄悄的上了汽车,来到了父亲的公馆里。
肇源看到春生竟然黑着眼圈,不由得关心的问道:“怎么了?”
春生便把昨天傍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父亲。
肇源听说,道:“坏了!你母亲肯定会猜忌的!到时候,她的脾气要是上来了,肯定会看紧你的!”
春生耷拉着头,道:“都怪我糊涂!”
肇源看着春生的那副自责的模样,不由得摩挲着春生可爱的脑袋,道:“你别担心!我会说服你母亲的!”
春生抬起头,睁着一双澄澈的帅气眼睛,心里生出了安慰。
肇源愈发的觉得儿子实在可爱,忍不住把春生搂在了怀里。
顾阿香一夜未眠。这会儿,她坐着电车来到了圣约翰大学。
她直接去了春生的宿舍里,给春生的舍友们带去了一些花生瓜子等零食。顺便,她打听春生最近的情况。
有多嘴多舌的舍友告诉阿香,春生最近像是很有钱,并且经常有汽车来接他。
阿香听完后,心事愈发的沉重了。
她勉强的说了几句话,便出了宿舍,守在了圣约翰大学的门口,一直坐了一整天,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看到春生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
她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春生的胳膊。春生吓了一跳,看到竟然是母亲。
阿香给了春生一个嘴巴子,骂道:“你这个混蛋!你去干什么了!说!”
春生委屈的捂着脸,正要开口说什么,却见佟肇源从汽车上下来了,奔到阿香的面前,喊道:“你干什么!是我接春生出去的!”
阿香恶狠狠的瞪着佟肇源,顺手也给了佟肇源一个响亮的嘴巴子。
她准备再打第二下,却被肇源一把抓住了。肇源喊道:“阿香!你难道愿意看着春生受苦!你不为别的,只为了春生,你难道忍心看着他被人瞧不起!我告诉你,我要让春生过上像样的好日子!因为,我是他的亲爸爸!”
阿香颓然的靠在灰色的砖墙上面。围墙灰色的砖瓦规矩的排列着,远望去,那一道道格子叠加在一起,像是一面罗网。阿香的身体正贴服在那些格子的条条框框里,被桎梏着。
她含辛茹苦的把春生养活大,好不容易盼着春生进了大学学堂。她巴不得春生能过上好日子。
她虽然恨着佟肇源,可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春生受苦!肇源方才说的话,真的拿捏住了她!
她被一道无形的枷锁深深的桎梏了!
肇源趁机说道:“阿香!你不要再倔强了!我告诉你,我们现在必须要一心一意的为春生着想!只要春生能过得好,我们就都心满意足了!”说着,便走到正委屈着的春生的跟前,搂着春生。
阿香眼瞅着春生的那双澄澈的眼睛,由不得泪花萦绕。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这是第一次动手打了春生!她越发的哭了起来,引得春生也委屈的哭了起来。
肇源道:“我们还是好好的谈谈吧。你随我回公馆!”说着,便要司机打开了车门。
阿香看到远处走来了学生们。她生怕给春生招惹上闲话,便一咬牙钻进了汽车里。
肇源和春生也跟着上了汽车。
那辆汽车来到了公馆里。
距离上一次来到这座公馆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在凄迷的夜色里,阿香呆望着这座曾经熟悉如今陌生的公馆,心里五味陈杂。
二十年前的往事又都回来了。
那时候,她正值青春年华,眸光里闪烁着懵懂和幻想。经过一系列阴差阳错的误会,她给佟肇源做了姨太太,幻想着能和他长相厮守。可谁能想到,她被佟太太弄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差点儿殒命大海。
二十年后,她带着满心伤痕和凄凉再次的回到这里,真的觉得早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当年,她的笑声,她的哭声,她的呢喃声……好似一直在这座洋楼里回荡着。
脚底下软绵绵的,她随着肇源走进了公馆,走进了一片金碧辉煌的奢华里。
从晦暗的夜幕里走进了金碧辉煌里,阿香的心里却压根没有明亮起来。
她知道,肇源肯定要和她长谈的!她索性豁出去了,把这二十年来受的委屈统统的宣泄而出!
等待宣泄完毕,她会答应肇源,成全肇源的心意,让春生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