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他总觉得每次归家之时要在曲折的胡同里走行多时,心里不充斥着烦躁。可此时,他的心境却愉悦至极,因为,他坐在蝶纤的三轮车上,近观着她窈窕的身姿,实在是一份难得的享受。
蝶纤好不容易把高广送到住处,本想着不进四合院,可却又怕高广尴尬,便只好随着他步入院子里。
院里一共有三处住户,高广住在左侧的偏房里。
只有一间屋子,房屋空大,家具简单,一眼就可以饱览屋里所有的陈设。
“我住的地方很简单!”高广搓着手笑道。
“你快休息吧。这几天别出去摆摊了!对了,我想着,你还是换一个地方摆摊吧!我是为了你好!”蝶纤试探着道。
“我觉得医院门口就不错!我们以后就在医院门口摆摊吧!”高广也试探着道。
蝶纤微微一愣,苦笑道:“我倒是想去,可却身不由己!”
“怎么了?”高广不由得问道。
“几句话很难说清楚!我先回去了!”蝶纤呢喃道,随即便扭头走了。
高广眼瞅着那窈窕玲珑的身影远逝,叹息几声,摇了摇头。
那晚,蝶纤正在做饭,却见楠一笑嘻嘻的归家了。
“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找到新的住处了!”楠一神秘的笑道,洋洋得意。
“哦!”蝶纤应付道,把一只盛满烤鸭的盘子送到了楠一的手里,道:“倪丽来过了,送来了烤鸭!你妈和她出门了!”
“她给你难堪了!”楠一急忙问道。
“你妈决定带着你搬到倪丽的家里!让我留在这里看屋子!当然,你妈的理由很充分!她要我在这里安静的复习!”蝶纤冷笑道,随即叹息,自言自语的道:“真是越来越过分!”
“真荒唐!我妈竟然也能想得出!”楠一惊叹道。
“这都是倪丽的主意!”蝶纤接口道。
“听我的!我们现在就逃走!”楠一当机立断的说道,又紧跟着补充道:“当然,戴上这盘子烤鸭!”
蝶纤和楠一在新租来的房子里过了三天。
这三天里,楠一总是神秘的进出,前往百货大楼采买日常用品。
蝶纤只能守在家里,利用充裕的时间复习讲义。
她觉得,在大学门口摆摊的往事仿佛发生在上辈子,犹如过眼云烟。
高广照旧在大学门口摆摊,当然是故意的,为的是能每天遇见蝶纤。哪怕她和自己有缘无分,只要她能在身边,只要能听到她的那几声吆喝,于他,也是极其慰藉的。
可是,蝶纤却好似消逝了。他觉得,蝶纤当然是故意的。
倪丽和玉玲正拼命的四处找寻蝶纤和楠一,可一切徒劳。
倪丽当然去报社里打听过楠一的下落。杂志社里的主编告诉倪丽,楠一已经辞职不干了。
倪丽失魂落魄的走出杂志社,顺着寂寥的马路走行多时,恨不得能一直走下去,走到地老天荒。
那晚看电影后,她眼瞅着楠一逃脱了,心里生出了一个主意。她蛊惑着玉玲,要她带着楠一搬到她的二层小楼里。因为,她的父亲已出国考察,半年后才回来。
玉玲当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当她蓦然惊觉楠一逃走后,便觉得天地顿时倒转。
在她生病的三五天里,倪丽倒是像伺候婆婆一样的伺候着她。背地里,她把蝶纤咒骂了不下百遍,恨不得能让蝶纤被天打五雷轰。
这时候,文勇心急火燎的赶来了。
他告诉玉玲,家里的房屋正准备拆迁。玉玲听闻,心里更加的添加了几分愁烦。倪丽见机行事,苦劝玉玲,告诉玉玲,如若马良镇的房子没了,不妨搬来省城常住。反正军区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
玉玲巴不得能有这样的好事儿,遂对倪丽千恩万谢的,答应随同文勇回马良镇看一看,然后便立即回省城。
乔老师被楠一请到了家里。他得知楠一和蝶纤是偷着跑出来的,心里又不升起一股子凄然。
楠一告诉乔老师,他现在专职为几个高中生补习功课,入不比在杂志社里差。
蝶纤此时才得知楠一辞职的事情。她知道,楠一是为了逃避倪丽的纠缠。
她感激楠一的同时,不由得觉得自己实在是拖累了楠一。
那晚,楠一睡去后,蝶纤躲在角落里,潸然泪下。
已经是春四月了。
那天正好是周末。
楠一和蝶纤前往新华书店,在归家的路上,却正好和高广相遇。
高广鼻青脸肿,神色黯然,浑身沾满尘土,耷拉着脑袋。
蝶纤的心里顿时猜到了什么,可当着楠一的面,她实在不好多说些什么。
高广倒是害怕蝶纤的心里难过,便笑道:“我刚才过马路,不小心被一辆摩托车擦肩而过。我脚底下一滑,摔了一跤!没事儿!”说毕,便匆匆而去。
“这人真奇怪!”楠一狐疑的道,看了蝶纤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蝶纤回过神,伸手接住了飘在面前的一片轻柔似雪的柳絮,揉搓着毛絮,道:“看到老乡混的那么悲惨,我的心里也不好受!”
“我在马良镇橡胶厂的时候,好像没见过这人!还是我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了?”楠一故意问道。
“你那时忙着工作,哪里顾得上这些!”蝶纤应付道。
楠一半信半疑,不由得又向高广匆忙而行的背影多看了几眼。
那晚,蝶纤补习结束,拾起书包,随着人群来至小礼堂的台阶下。
楠一正藏身于小礼堂不远处的僻静处。
他一见蝶纤出来,便火速的踩着自行车,待蝶纤跳上自行车,又风驰电掣般的骑走了。
这样一来,倪丽和玉玲肯定抓不住他和蝶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