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魏王殿下,一道题而已,没必要哭吧?”李素小心翼翼地道,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怕这个情绪崩溃的胖子暴起伤人,因为理论上来说,自己就是那个无聊的管水池的疯子,而且这个疯子的内心世界还非常丰富,不但管水池,心里还住着马车夫,甲乙包工头,变态老农等等,人格很分裂。
李泰抬起头:“哭?我哭了吗?”
说着李泰抬袖擦了把眼圈,见自己果然哭了,李泰的表情愈发悲伤。
“你看看,那个疯子把我逼成啥样了……子正兄,你随我来,我不会害你的。”
李素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跟李泰继续往王府后院走,心中暗自决定,如果李泰给自己设局,诬陷自己调戏王府女眷的话,自己就马上倒地口吐白沫浑身抽抽,让这死胖子见识一下何谓‘碰瓷’。
幸好李泰这个死胖子虽然有点忧伤,但至少为人比较磊落,并没有给李素设圈套。
一直带着李素穿庭过院,李素今日才彻底见识到魏王府的全貌,在寸土寸金的长安城内,魏王府的占地面积几乎占了半个坊,府内有假山流水,有竹林小溪,还有一片人工挖凿出来的湖,湖上有水榭凉亭,三两女眷在亭内聚而轻语,不时传出银铃般的笑声,此时此景,疑为仙境,皆可入画。
李素暗暗赞叹,从这座魏王府便可看出李世民对这位嫡出的皇子恩宠到何等地步。
一位在李世民心中占据如此重要位置的皇子,李世民对他的期望自然也是成正比的,而这位皇子也确实争气,无论学问还是为人,都未曾让李世民失望过,尽管埋下了一些隐患,但是李治想要在李世民心里的地位超过李泰,从而争夺太子之位,前路仍然坎坷多磨,委实不易。
李素此刻的思绪很杂乱,只从这座王府的规模,他便想到了许多。
李泰走在前面浑然不觉,二人一路沉默,李泰领着李素走过湖畔,到了一个非常僻静的荒地角落里。
荒地……
李素有点头晕,长安居,大不易,而魏王府,却有一块占地两三亩不知该如何安排的荒地……
荒地上长满了杂草,冬天万物凋零,杂草也奄奄一息铺满了一地,而最令李素吃惊的是,荒地上居然建了一个大水池,水池的东面用水车和竹管引来湖水,清澈冷冽的湖水用人力踩踏的水车汩汩流进水池内,水池的西面还有一根管子,由于地势原因,水池东面高,西面低,水由东入池,由西释出,西面的地上挖了一条沟渠,沟渠恰好通往湖中,这样水池里的水与湖之间便形成了一个源源不断的循环,奇技巧思委实令人叹服。
李素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睁大了两眼露出吃惊之色。
“魏王殿下,这个水池该不会……”
李泰索然叹了口气,点点头:“没错,上次从你家离开后,我独自思索了几日,却仍不得其解,只好用这种最笨的办法,命工匠给我建个大水池,这些日子工匠们在不停的调整水池的进水口,已经能做到三个时辰内恰好灌满一池水了,至于需要四个时辰恰好能把水池里的水放完的出水口,目前正在调整中,由于心中烦闷急切,调整进出水口的工匠有两人已被我打断腿了……”
李素微笑看了他一眼。
嗯,天下赞颂的魏王,无论朝臣还是士子,皆谓其如谦谦君子,胸纳百家圣贤之经义,心存悲悯苍生之仁心,对两个修水池的工匠却动辄打断腿,以行径对比名声,实在很具讽刺性。
权贵的“仁”,只写在锦绣文章里。
看着面前这个巧具匠心的水池,李素啧啧摇头:“你还真造了个水池啊?就为了一道解不开的难题?”
李泰点头,肃然道:“学而必知其所以方释,这是做学问的态度,泰不敢言学究古今,但求知之心还是不缺的,无法想到聪明的法子解开疑惑,我便用最笨的法子。”
最笨的法子就是干脆造个水池计算进出水的时间?
李素忽然觉得这道题出得简单了,早知如此,就应该把水池改说成曲江池,你有本事把曲江池的水放干,看看你爹抽不抽你……
李素眨眼:“那么,你解开了吗?”
李泰颓然一叹:“我解不开……这也是我今日请子正兄来此的原因,以前我便说过,举世之才,我独服子正兄,真正的心服口服,故向子正兄请教并不丢脸,还请子正兄不吝赐教。”
李素叹了口气。
还是这清高的脾气,这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越感李素并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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