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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妃进府(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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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姑侄,甚至是母女共供一夫,在常人眼里或许不可思议,但在皇室里却再正常不过,这种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很是稀松平常,舒沫并不关心。

至于夏候烨与谁是姑表之亲,她更是不感兴趣,因此听过就忘,全没放在心上。

这段时间,夏候烨不在王府,她没了顾忌,把背得滚瓜烂熟,又仔细研究了宋婶的那个秘方,倒是慢慢摸索到一点窍门。

自己不方便出门,便托了宋婶四处奔波,寻找合适的草药配制,方子改了无数遍。

虽未达到理想中的效果,却积累了不少经验。

这日一起床,听到屋后喜雀喳喳直叫,想着宋婶出远门,恰是今日要回,有些吉兆,说不定预示着此次研制成功,舒沫不禁喜上眉梢。

连早饭也不吃,急不可待地往外跑。

“小姐,小……”许妈追出来,却唤之不及,在身后直跺脚:“嫁了人怎么性子反而越来越毛燥了,生日面也不吃,尽往外跑!”

绿柳笑道:“听立夏说,小姐的作坊这几日开张,紧张些也是有的,长寿面晚上再吃也不迟。”

许妈嗔道:“及笈礼呢!哪是普通的生日可比!”

“小姐都嫁人了,及不及笈还有什么区别?”绿柳不以为然。

她倒巴不得小姐成天往外跑,这样,王府里的人都得听她的。

怪道以前林瑞家的那么喜欢作威作福,原来捏着别人的生死前程的感觉,竟是这般的爽!

许妈叹了口气,没再做声,心中隐隐升起不安。

舒沫到了千树庄,并不如立夏预料的去后山的作坊,却一头钻到花田里,捣鼓起花花草草。

时值五月,紫罗兰,石竹,金盏菊,鸢尾,月季,蔷薇,石榴,海桐,无患子……姹紫嫣红,开得漫山遍野。

舒沫对着一丛怒放的白色杜鹃,嘴里念念有词。

湘妃色的立领中衣外,罩着雪青色的杭绸褙子,湘妃色的月华裙,俏生生的立在花田里,犹如一朵盛开的蔷薇,带着草木特有的清香。

夏候熠远远地站在田边,唯恐惊扰了她。

被烦恼困扰了许多的大脑,象被一把刷子轻轻刷过,忽然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眼前这副美好而宁馨的画面。

天地间,只剩下舒沫和他。

夏候熠的心倏然间安静下来。

感觉自己的呼吸,细长平和,均匀而轻盈,全没了平日的紧张和凝滞。

仿佛这一刻,整个灵魂都获得了涤荡。

他放松着自己,嘴角噙着笑,静静地看着舒沫。

一种没法形容的快乐,静悄悄的包裹着他。

阿黄阿花嗅到陌生人的气息,警觉地低吠起来,打破了这片宁馨。

舒沫下意识地回眸望去。

却见夏候熠穿过田间阡陌,分花拂柳缓缓地向她走来。

白色的杭绸长衫上沾了不少的花瓣,犹如春夜海棠,倚风自笑。

“熠公子?”舒沫难掩讶异,直起身来。

“我,”夏候熠在离她数米处停下来,略有些局促地看着她:“路过此地,顺便来看看~”

舒沫微咬唇瓣,默默地看着他,那双黑黑润润的眼睛,象沁在水里的黑玉,年轻的脸庞被阳光晒出一圈红晕。

夏候熠轻咳一声,不太自在地移开视线:“真美~”

声音低迴优雅,也不知是夸人还是赞景。

舒沫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道:“这要归功宋婶,要不是她,花开不得这般好。”

“千里马虽好,没有伯乐也是枉然。”夏候熠低低地道。

“哈,”舒沫大笑:“我不过是好玩,哪当得起伯乐二字?”

舒沫的笑容极为动人,脸上绽开漂亮的梨涡,干干净净的大眼睛,如水晶般纯净而透明。

一时间只觉心怀激荡,胸口竟扑通扑通地狂跳,被涨满了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触上她的头:“小七~”

“汪汪汪!”阿黄和阿花一直警惕地注视着他,他手才一动,阿黄和阿花已经狂吠着,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夏候熠冷不防给两条狗一扑,袖子一拂,将两狗拂开。

他知阿黄和阿花是她心爱之物,自不敢下重手击打。

偏偏阿黄和阿花忠心护主,一击不中,立刻卷土重来。

夏候熠一时间倒给它们闹了个手忙脚乱,叱道:“走开!”

“哈哈哈!”舒沫一愣,随即乐不可支,拍着掌大笑:“活该!”

见惯他优雅的模样,这般狼狈实在稀罕得很。

“你还笑!”夏候熠见她笑得灿烂,心中愉悦,弯唇道:“再不叫开,我可下杀手了!”

舒沫伸了手指刮着脸:“堂堂康亲王世子,跟两条畜牲呕气,真是好威风呀!”

话没说完,夏候熠忽地双掌外翻,轻轻一推。

阿黄和阿花低呜一声,一左一右飞了出去,高高地昂着爪子定在原地,如泥塑木雕。

“别……”舒沫唬了一跳,随即醒悟,这二狗必是被他点了穴道,不禁啼笑皆非。

夏候熠浅浅一笑:“你不让它们停,我便没有法子了吗?”

“了不起~”舒沫瞪他一眼,不舍地摸了摸阿黄的头,担心地问:“穴道闭久了怕是不好吧?”

夏候熠望着她不语,眼里掠过一抹犹豫。

“确实不妥吧?”舒沫会错意,正要央他解开。

夏候熠忽地伸手抚上她的发。

舒沫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头一偏。

夏候熠的手便扑了个空,叮当一声,有东西自发上坠了下来。

舒沫弯腰拾了起来,却是一柄做工极为精致的桃木梳子:“咦?”

夏候熠脸一红,轻轻地道:“小七,生日快乐~”

舒沫握着木梳,先是一怔,随即恍然,轻吐舌尖:“你怎么知道我生日?我自己都忘了!”

夏候熠生怕她拒绝,见她笑了,不觉悄然松了口气:“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真漂亮~”舒沫拿着梳子,真心地道:“谢谢。”

往年生日,也就是一碗寿面,再加几个菜,几个人关起门来吃一顿饭。

顶多,孙姨娘偷偷给她送件绣品,或是一样银饰。

这是第一次,有人正正经经地给她庆贺生日,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你喜欢就好。”夏候熠很小心地看她一眼,见她并无不悦,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挑这份礼物,他是很花了心思的。

若是挑了贵重的首饰,以舒沫现在的身份,就算心中再喜欢,也只能拒绝。

一柄木梳,值不了多少钱,却能让她永远铭记于心。

“我很喜欢~”舒沫点头,把梳子往头上插。

夏候熠伸手接过木梳,在她前额上虚梳了三下,这才轻轻插入髻中,柔声道:“恭喜你,长大成人。”

他多么希望,不仅仅是及笈礼,所有与她有关的人生大事,都有他一路同行!

只可惜,一步错,满盘输,一切都成奢望!

舒沫心生尴尬,红了脸垂下眼睫。

“小七……”夏候熠满腹心事,不知从何说起。

“小姐,小姐!”立夏拨尖的声音,穿过花田传了过来。

舒沫急急转过身:“什么事?”

立夏站在对面的田垅上,双手拢着嘴唇,大声道:“王爷回来了,许妈让咱们赶快回去。”

“对不起,我得回去了。”舒沫慌慌张张地调头就走。

走到一半,又想起什么,停步回头,指着仍然僵立在田间的阿黄和阿花:“它们……”

夏候熠默然无语,一挥袖,阿黄和阿花“汪”地一声,刚得回自由,立刻狂吠着向他攻去。

“阿黄!”舒沫喝止。

夏候熠神色黯然,飘然远去。

舒沫望着他修长的身影没入花田深处,叹了口气,这才往回走。

“小姐!”立夏急得直跳脚:“再不快点,王爷回了府,就不好了!”

“他回便回来了,有什么了不起?”舒沫淡淡地道。

立夏听她语气不善,微一愣神:“刚才那个,是熠公子吧?”

隔得远,没瞧清面容,但那风度气质,还有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衣,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

“嗯~”舒沫也不瞒她。

“他~”立夏正要问他来做什么,目光忽然瞥到舒沫发上那柄簇新的桃木梳,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委婉地劝道:“小姐成了亲,熠公子,还是少见的好。”

舒沫看她一眼:“见了又怎的?”

成了亲,连交朋友的自由都没有了?

立夏一愣,瞪大了眼睛看她,眼里满是担忧:“小姐……”

舒沫叹一口气:“行了,我有分寸。”

得,就算有错,也是时代的错,干嘛把气撒在立夏身上?倒是她有些无礼了。

立夏心有戚戚,低低地问:“小姐,可是后悔了?”

若早知最终还是做妾,岂不如早些嫁了温柔多情的熠公子,起码知冷知热。哪似睿王,离家半月音讯全无,半点也没把小姐放在心上!

“胡说什么呢?”舒沫知道她想岔了,轻斥。

立夏自知失言,忙陪了笑脸:“王爷嘴里虽不说,心里也是惦记着小姐的!这不,知道小姐今儿及笈,特地赶回来呢……”

她真是傻了,小姐嫁都嫁了,再说这些有何益处,徒惹伤心罢了!

王爷虽比不上熠公子温柔体贴,起码也没虐待小姐,还把掌家的权交给小姐,也算难得。

真心为小姐着想,就该劝着她收了心,好好跟王爷过下去才是正理!

舒沫撇了撇嘴:“才怪~”

立夏还想再劝,银杏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姐,轿备好了。”

立夏只得闭了嘴,扶着舒沫上了轿。

“宋婶还没回来?”舒沫却不肯就上轿,见陈东站在一旁,问。

“是~”陈东垂着手,恭敬地回。

“让她一回来,就来王府找我。”舒沫又道。

“小姐放心……”

“小姐~”银瓶很是焦急,小小声提醒:“咱得动作快些,太妃的船已抵了码头,王爷传了信,命长史带了车轿去码头迎接,许妈让小姐赶紧回去~”

“太妃回来了?”舒沫一怔。

“哎呀!”立夏急得直跺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银瓶一脸委屈:“我本来要说来着,立夏姐没听完就先走了……”

“这么说,倒是我的不是了?”立夏冷笑。

“不敢~”银瓶急忙低了头。

“行了,”舒沫淡淡地道:“别争了,赶紧走吧。”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王府还是迟了。

太妃的车驾已然在二十分钟前进了王府。

银簪等着二门外,见了舒沫的轿子,扭了头就往内宅里跑,嘴里一迭声地嚷:“来了来了,舒姨娘回来了!”

许妈急得直冒汗,心急火燎地迎了出来:“快快快,太妃在怡清殿,王爷正陪着说话呢。”

“再急,也换件衣裳再去~”立夏心细,见舒沫的裙角沾了些污渍,忙忙地拽了她往屋里走:“左右已是迟了,别再让太妃挑着别的错处。”

绿柳几个人不由分说,把舒沫按在椅子上,梳头的梳头,净脸的净脸,换衣的换衣,一会功夫把她拾掇一新。

许妈打量了一遍,这才放她离去。

舒沫带了立夏和绿柳,出了院子往怡清殿去。

到了上房,见院子外边立着几位年青的妇人。

一位着香草绿的褶裙,一位着藕荷色八幅裙,另一位穿着紫红色的香妃裙。

三个人都是一身的风尘,脸上写着浓浓的倦意,却丝毫也不敢怠慢,恭敬地站在穿堂外等候。

舒沫心中明白,这只怕就是从幽州过来的几位姨娘了。

“几位姐姐恕罪,我来迟了。”舒沫深吸了口气,快步上前见礼。

三个人齐齐转头看她,却并无一人搭腔。

立夏忙道:“我们小姐姓舒,三月才进的王府,请几位姨娘多多关照。”

“我道是谁~”着香草色褶裙的女子,上下打量舒沫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的光芒,唇边噙了抹轻浅的笑容:“原来是舒姨娘~”

“妾身初进王府,”舒沫谦逊地道:“不识得几位姐姐芳名,还请见谅~”

“我姓戚,”香草色褶裙的女子含了笑看她一眼:“红衣的是秦姐姐,另一位是祝妹妹。”

绿柳飞快地睃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

舒沫恭敬地给几个见礼:“戚姐姐,秦姐姐,祝姐姐~”

秦姨娘侧身避让:“舒姨娘名冠京师,我们几个虽偏居塞外,也是有所耳闻的,如今更是王爷心尖上的人,哪里敢受你的礼~”

戚姨娘轻拽她的衣袖,压低了音量,偏又刚好让舒沫听见:“姐姐可要小心些!她如今正得宠,连太妃都不放在眼里,姗姗来迟,得罪了她,以后可没你的好。”

立夏见她语中带刺,隐射舒沫声名狼藉,不禁气红了脸,偏又不好发作。

舒沫倒是处之泰然,只当作没有听到,客客气气地道:“贱名有辱清听,让几位姐姐见笑了~”

秦姨娘微微一怔,冲舒沫冷然一笑:“姐妹间说几句玩笑话,妹妹该不会到王爷面前告我们一状吧?”

舒沫淡淡地道:“王爷与几位姐姐情深意重,这才会千里迢迢接到京城。妹妹进府时日尚浅,若有不到之处,还望几位姐姐包涵。”

秦姨娘听了,眼中露出一丝骄傲,嘴里只说:“我们老了,哪里及得上妹妹年轻貌美?”

若论资历,她十岁就在夏候烨身边侍候笔墨,就连睿王妃进府都在她之后,谁又能跟她比?

戚姨娘忽地冷哼一声,睨一眼舒沫,有意无意地挺了挺傲人的胸脯,似笑非笑地道:“年轻是真年轻,貌美嘛……”

立夏看过去,见她一张瓜子脸,肤色欺霜赛雪,行似弱柳扶风,倒称得上是个绝色。

舒沫勉强按了脾气,面上恭顺地道:“妹妹蒲柳之姿,哪及得上姐姐绝世风华~”

大家都是姨娘,谁也不比谁高贵,何苦硬要踩着谁,抬高自己?

一直沉默的祝姨娘,这时轻柔地开了口:“早听说王爷纳了新宠,慧质兰心,机巧灵变。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光这张巧嘴,就让人百般疼惜。”

几个人正不冷不热地周—旋着,从上房里出来一个银蓝的妆花褙子,葱绿撒花裙,穿戴十分华丽的丫头,年纪不过双十左右。

戚姨娘立时扔了舒沫,紧走几步,满面堆欢地道:“初雪姑娘,可是太妃传我们了?”

“太妃说,今日舟车劳顿,大伙也都累了,散了吧。”初雪淡淡地吩咐。

“哎~”秦姨娘眼里热切立刻隐去,怏怏地转了身:“走吧,没事了~”

她扭着身子,领着贴身的丫头往外就走。

戚姨娘和祝姨娘也都带了丫头各自回院。

舒沫心生犹豫,不知是先回去,还是先给太妃请个安?

那几个是跟着太妃一路从幽州过来的,她可是还未见过面呢!

不等她吭声,立夏已机灵地上去,给初雪行了一礼,顺势塞了个金锞子在她手心,悄悄指了指舒沫:“初雪姑娘是吧?这位是舒姨娘,特地来给太妃请安的。”

初雪瞥了舒沫一眼,不冷不热地道:“今儿太妃累了,不见客,明儿再来吧。”

“是~”立夏没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回了上房。

“小姐,”绿柳咬了唇:“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舒沫满不在乎地道:“人家不肯见我,只能先回去。”

“必是小姐未到府前迎候,太妃生气了!”绿柳越想越是不安:“不如再去求求初雪姑娘?红锦说,她很有体面,在太妃面前很能说得上话的。”

还想着有王爷的宠,小姐能往上再进些位。

谁知道第一天就触怒了太妃,惹得婆婆不高兴,这往后的日子,可是真难了!

“可别~”舒沫摇头:“老人家上了年纪,还是顺着她些的好。左右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怕见不着面?”

再有体面,也不过是个下人。

太妃存心立威,那丫头既是她心腹之人,又怎会逆主子之意,来讨个姨娘的好?

再说了,夏候烨还在里头坐着呢。

他既不出声,想必这面,也不是非在今天见不可。

反正她也没打算往上爬,老太太喜不喜欢她,并未放在心上。

摆明了是个冷屁股,她何必上赶着去贴?

立夏叹了口气:“也只好如此了~”

几个人怏怏地回了院子,许妈等得心焦,急急过来问:“怎么样,王爷没生气吧?太妃脾性如何,对小姐可还满意?”

绿柳嘴一噘:“还满意呢!吃了老大一碗闭门羹!”

“这是怎么说呢?”许妈一惊。

立夏急急使了个眼色,绿柳鼓着颊,恨恨地闭了嘴。

舒沫只当没有瞧见,径自进了房,换了一身舒服的居家衣裳,唤了绿柳过来。

命她把对牌,钥匙,帐薄……等等整理好,全部交出来。

绿柳不敢不从,把东西搁在桌上,很是不舍地摸着黄澄澄的钥匙:“王爷来了,小姐不如软些身段,说不定王爷一高兴,这家仍交小姐掌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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