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喘过一通后,愈发蒙圈,只顺着他的话道:“寻常香味也不会怎样,本不打紧,方才是……”
傅陵冷冷瞧了一眼那面色灰白的女子,目光冰凉。
一旁的男子战战兢兢地开口:“是拙荆不……”
傅陵沉声打断:“让他们滚。”
“傅……”那男子一急,尚未开口,却也被制住了。
苏遥又没看清是何处出现的人,身侧仆从已低声开口:“苏公子,主子吩咐,送您回去。”
苏遥这才有些回神,回想方才遭遇,他是一刻也不想待了,连忙转身。
都忘了给傅陵打招呼告辞。
他行出几步,才想到此处,正要回头,那仆从却挡住了他视线。
仆从躬身,说话不疾不徐,毕恭毕敬:“外面风大,公子身子不好,早些回去吧。”
苏遥一顿,只好走了。
那人一路落后他半步,安静地送苏遥到家,亲手把苏遥交到齐伯手上,才简单交代,恭敬离开。
齐伯自然吓得魂儿都飞了。
拉着苏遥好一通查看,见终究无恙,还不肯放过:“改日请白大夫再来看看吧。”
苏遥老大力气安抚好他,晚间躺在床上,方觉得此事蹊跷。
傅陵冷冰冰的神色又浮现在他眼前。
烛火惶惶,苏遥握住被角,怔了半晌。
这傅先生,瞧着可不是什么落魄的外室子啊。
*
苏遥只觉得此人身上皆是谜团,看不透摸不清,但好奇归好奇,睡一觉也就不太纠结了。
反正瞎猜又猜不准。
他睡得还行,起个大早,便见到谢琅的小厮。
那人递来话:“我家公子明日巳时来找苏老板。”
看来琳娘之事,是安排妥了。
苏遥微微忐忑,只强迫自个儿冷静下来。
怕什么,去退婚,又不是去结婚。
但他第二日见到谢琅时,却仍是被打趣道:“你这一身衣裳,哪里像是拒绝的意思。只怕琳娘原本无心,瞧你一眼,也就看上了。”
苏遥小声抱怨:“齐伯给安排的。”
谢琅低低一笑:“齐伯眼光倒好,只怕不止琳娘,其余……”
苏遥瞧他一眼,也不怀好意地笑笑:“春日桃花盛,谢兄一表人才,兴许也能落几朵在头上?”
谢琅闻言,先是怅然一笑,后不知想到什么,只望向苏遥,笑而不语。
苏遥不解。
谢琅却只温声道:“快走吧,去晚了人挤人,我挑的好位子都没了。”
三月上巳,琼江踏青的习俗是旧京传统。
人多是真的。说是人挤人,那倒夸张了点。
春水初生,琼江一缕,绕旧京东南而过,沿岸柳翠桃红,莺啼燕语,伴着姹紫嫣红的各色绫罗锦缎,当真热闹极了。
这赏春光,富贵门户自早有家仆占据好位置,铺设整齐,穷人家蒲草一团,或直接找个树荫,席地而坐,也是自在。
谢琅自然属于前者。
他家境优渥,无心入仕,便以才学声望入青石书院讲学,陆山长大方,每年薪酬也不少。
苏遥蹭他的光,能坐在一地势颇高的凉亭中,又远离人烟,又能将花红柳绿扫入眼底。
只是也不白蹭,苏遥取出桃花酥、红豆糕、山药饼,满满铺排一桌子点心。
其间桃花酥最是致,外头裹着油皮,内里是咸蛋黄的馅料,加红曲制成粉粉嫩嫩的颜色,捏作五瓣桃花的形状,一口咬下,外皮酥脆,内里柔软,咸甜合宜,香而不腻。
谢琅低声道:“我们来早了,琳娘一会儿就到,我就在后面等着。你们聊罢,再去喊我,我……”
他正说着,却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到,那就是琳娘。”
谢琅端起一盘糕点,带人走了,苏遥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见一明艳少女,自青石阶上行来。
琳娘身姿高挑,一袭长裙遍绣桃花枝,行动起来,灿若烟霞,容光照人。
不过苏遥没心思欣赏琳娘的长相。
初次见面就谈退亲。
他当真颇为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