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见个礼:“昨日傅先生有件东西落在我铺中,我来还。”
苏遥正想把扇坠子给吴叔,吴叔却不接:“苏老板亲自还给我们公子吧。这东西贵重,在我这一环丢了,说不清的。”
哪就这样小心了。
苏遥只得随他进去。
傅宅竟还有旁人。
日光筛下影影绰绰的一地花木,紫薇花还开得正好,粉粉紫紫的一院子。
院中小石桌上坐着傅陵,正与另一位年长许多的文士下棋。
那人虽然年岁大些,模样却极其周正,气度儒雅,眉目润朗,未语先笑,苏遥只瞧一眼,便能想得到,若是年轻时候,这得是何等风华绝代的人物。
也不用年轻,宋大人如今也美名不减当年。
京城非官方的美男子排行榜上,只有宋矜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年年压着一群毛头小子。
毕竟是当年高中探花后,被京中贵女的香囊砸了好几条街的人。
而后国朝再也没出过这般俊俏的探花郎,京中闺阁之间还惋惜了许多年。
苏遥瞧见有客人在,便不欲多待,与二人远远见礼。
正要拿出东西就走,傅陵却留他:“我和夫子这局棋快下完了,苏老板与我们做个见证。已从一局一胜拖到三局两胜,如今又说五局三胜。”
傅陵稍稍蹙眉:“夫子再不肯认,今儿怕是要下个没完没了。”
宋矜抬眸瞧苏遥一眼,似乎笑了一下:“你如今年岁见长,就这么和人一起欺负先生?”
二人说着,手上却没停。
以苏遥的下棋水平来看,这走棋已是神仙打架了。
吴叔与苏遥上一盏龙井,苏遥一杯见底,棋局胜负已分。
白子无力回天,苏遥便瞧见傅陵的这位夫子,开始丢手:“这局不算,我们七局四胜。”
傅陵啜口茶:“夫子,输了就是输了。”又无奈:“你平素和我耍赖也就罢了,这还有旁人在呢。”
“就是说呢。”
宋矜回眸,仔细看了苏遥一眼,“这局不算,可不正是小美人让我分心了吗?”
苏遥先是让他笑得愣了下神,又让他这称呼喊得愣了下神。
是傅鸽子的老师吗?
这性子和傅鸽子……可一点也不像啊。
宋矜喊一声逗了下傅鸽子,瞧见傅陵眸色微沉,只觉得好笑:“小美人是我这学生的朋友?会下棋吗?”
苏遥正不知如何作答,便听见傅陵声音低沉:“夫子。”
这小孩从小就这样。
不爽了就喊人大名,对自个儿老师不爽了就声音沉沉地喊一句“夫子”。
宋矜十分大度地应了声,把人惹毛后,又十分开心,便改了口:“苏老板来找宋某这学生做什么?”
傅陵没有具体介绍,苏遥也不知该称呼什么,只能道:“见过先生。我来还傅先生的东西。”
说罢,取出扇坠子。
宋矜眉头微微一蹙,不由瞧向傅陵,却见他并无任何动静。
苏遥掌心托着扇坠子:“我看过一眼,是线有些松。”
傅陵神色如常,入怀中:“多谢苏老板。”
“应该的。”
苏遥笑笑,“还要与傅先生说一声,许先生答应改画,大抵明日会给您送来瞧一眼。若是行,绣本便要开始做了。”
傅陵“嗯”一声,点头:“苏老板辛苦。”
苏遥望向宋矜,笑道:“那先生与傅先生叙话,我铺中尚有事,要早些回去。”
他告辞,起身时袖口却被挂了下,哗啦掉出两张画。
正是许泽画的水仙。
傅陵眼神猛然一沉,宋矜目光颇为玩味。
傅陵缓和语气:“苏老板怎么随身带着画稿?”
又不满:“废稿怎么还留着?”
苏遥正要拾起来,却抢先一步,被宋矜捡走了。
苏遥只能温和笑笑:“许先生对这两张,似乎也不太满意。但我瞧着挺好,他便送我了。”
刚才随手起来,忘记放在家中,竟带了出来。
宋矜是如何聪敏的人物,只瞄上两眼,眸中玩味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