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遥虽是位举子,但钱大人已是官场中人。
即便品级低,也能压住苏遥这种无权无势的平头小老百姓了。
苏遥只好打起神应付。
正细细琢磨,近日是否得罪过何人,这位钱大人一杯茶终于喝够了。
他生得一副随和客气的好人脸,眼神中却总露出微微的刻薄与轻蔑,让苏遥觉得十分别扭。
钱大人慢条斯理地放下瓷盏:“苏老板家的茶饮不错。”
苏遥略微笑笑:“大人谬赞, 都是些常见茶饮。”
“怎么是我谬赞呢?”
钱大人抬眼笑笑,“苏老板家的茶饮一传十,十传百地好, 比您这书铺中的书, 都还有名呢。”
阴阳怪气大师。
成安最讨厌话里有话的语气。
但他尚有分寸。
还不清楚此人上头的背景, 不能轻易得罪。牵一发动全身,万一后头势大,是给苏老板和大公子惹麻烦。
傅相身边待久了,成安还是谨慎清醒。
他既不能动,便只能指望自家傅相赶紧回来。
但傅陵今日不止去了延庆坊的百宝阁。
小傅大人有数件朝中要紧事找他,暗卫丙赶到百宝阁,根本未寻到人。
暗卫丙只得联系其他暗卫,在外头急得一脑门子汗。
他这厢急,书铺中,钱大人依旧不紧不慢地与苏遥东拉西扯,还数次三番地提及皇亲国戚。
苏遥很有分寸,相关话题一律不接口。
不得不说,钱大人很会问。
但苏遥敏感度很高,且惯会打太极的。
来往数次后,钱大人明显有些薄怒,敛去笑意:“闲谈而已,苏老板如此敷衍,是不想与本官聊天?”
苏遥温和笑笑:“事及贵人,非我一介草民可议论。”
“说两句能如何?天高皇帝远,还能有谁把苏老板怎么样不成?”钱大人抬眸一笑。
苏遥也笑:“大人说得是,自然不能如何。但我素来少出门,于君上国事,所知实在不多,只怕聊不得什么。”
钱大人自他口中撬不出半个字,眼下苏遥又搬出“一问三不知”,钱大人眸中阴沉明显一闪而过。
苏遥只当未看见。
钱大人瞧见他一副心平气和的温雅面容,便满肚子暗火。
他顿了顿,勾起一抹笑意:“聊这么久,我也渴了。苏老板家的茶饮既好,再给我倒一杯吧。”
他随手一指:“就那个,甜牛乳茶。”
甜牛乳茶前店已没了,得去后厨倒。
苏遥客气地应一声。
钱大人伸手将瓷盏递过来。
苏遥伸手去接,成安正瞧出不好,尚未来得及托住,这瓷盏就赶在苏遥堪堪碰到之前,“哐啷”一声,于地上摔得粉碎。
余下茶水都溅苏遥一袍角。
成安就很想溅这人一身血。
钱大人装模作样地笑笑:“呦,杯子摔了。”
苏遥不动声色:“惊着大人了,我给大人换一杯。”
他转身要去再倒一杯茶,钱大人身后的老仆却开口:“苏老板,碎瓷盏还在地上呢。”
这老仆低声顺眼,语气也恭顺,但话一出口,就是讨人厌。
成安压下一肚子火,忙上前一步,笑笑:“我这就给大人拾干净了。”
钱大人瞧他一眼:“我还等着茶缓缓口渴。”
成安心内一怒。
方才见此人专来找茬,苏遥便让齐伯回后院了。
眼下只有苏遥和成安在,这人又拦着成安不让动。
怎么着,溅我家苏老板一身茶水,还想我家苏老板给你拾碎瓷片?
我们家傅相都捧在心尖上的人,就凭你也敢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