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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2 / 2)

阿言瞧苏遥一眼:“公子……”

苏遥一怔,才稍稍回神:“啊?”

阿言顿一下:“公子一直抱着那包书,不累吗?”

苏遥像是刚意识到,猛然把小包裹丢开。

苏遥这心神慌乱都写在脸上了。

阿言微微眯眼,只好寻个话题,先分开他的心思:“公子,我上回的那件衣裳,补不好了吗?”

那日去大慈安寺的庙会,把阿言放在祝娘子家中吃饭,阿言的袖口不小心被勾破了,好长一条口子。

苏遥道:“送去咱们坊中的铺子了,但裁缝师傅说,勾得太烂,怕是补上也不好再穿,就算了。”

又瞧见阿言默默:“你喜欢那件衣裳?”

阿言摇摇头:“倒算不上,只觉得可惜了。”

苏遥笑笑:“还是我的旧衣裳,可惜什么?不小心挂破了,也没办法。我改日带你做新的。”

阿言微有踌躇:“我觉得不是不小心。”顿一下,又抬头:“我觉得是华娘故意给我勾破的。”

苏遥笑了:“这是什么话。人好端端地,坏你衣裳做什么?”

阿言再次沉默,半晌,却只挽起袖口:“她是为了看这个。”

阿言的右手小臂上,有三处很显眼的疤痕。

苏遥一向知道,此时只疑惑:“为什么?”

阿言望着苏遥:“我告诉公子,公子不能与旁人说。”

苏遥瞧他郑重,一时也莫名紧张些许。

虽然赶车之人是成安,他也听不见,但阿言终究没说实话。

他只抿抿唇:“从前家中之事,其实我还记得一点。我先前是骗人牙子,我爹娘并非病故。他们……得罪了人,是被仇家杀死的。我逃了出来,就被人牙子捡走了。”

苏遥愣一下,便瞧见阿言摸着袖口的疤痕,低声道:“我这里,原是块梅花状的红色胎记。我怕仇家再找到我,就自己划开了。我怕太刻意,又划开另外两处遮掩。”

苏遥默了默,只听阿言继续道:“我背后也有一块。我原也想划破,但人牙子带我们许多小孩子行路,暑热天气,我手臂上流血化脓,发起高烧,险些被人牙子扔了,就再没敢动。”

“后来卖过许多主家,背上带着伤口不好做活,我便也一直没再划。”

阿言小小年纪,身世却颇为可怜。

苏遥叹口气,揽住他,阿言靠在苏遥肩上,却扯扯苏遥衣袖:“公子,我以后不想再去祝娘子家了,行吗?”

“你觉得,华娘是来找你寻仇?”

苏遥回味一遭,仍是觉得颇为奇怪,“可你当时还很小,即便你爹娘得罪人,也不至于如此。是有何深仇大怨,要过上这么多年,还来与你寻仇?”

阿言闭了闭眼。

骨肉至亲,血海深仇。

他不便解释,只道:“我害怕。公子就当我多想,我不愿意再见她。”

苏遥一时心疼,只接口应下。

抚慰般地拍拍他肩头,又见他抬头,轻声道:“这次去傅先生的别院,我问过齐伯,说与咱……与公子家的土地庄子不远,公子让我在那里玩两天行吗?”

苏遥满心怜爱,点点头,又纠正:“就是咱们家的土地,你叫苏言,是我弟弟。”

阿言靠在苏遥怀中,搂住苏遥的腰,只眼眶泛酸。

他默默闭上眼,把脸埋在苏遥肩上。

这是最后一次了。

可惜他并不是苏言。

他就要走了。

阿言自幼东躲西藏,心下的直觉敏锐异常。

华娘一定知道些什么,趁尚未被发现,趁他还没有给苏遥惹上祸事,趁着来东山人烟稀少,赶紧离开旧京。

这一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苏遥了。

阿言想哭。

只拼命压住一腔难过。

阿言情绪不大好,苏遥只觉得车厢内闷闷的,掀开车帘,却见天色黯淡,积云层层叠叠,堆在枝影树梢之上,四下之余枯燥的声声蝉鸣。

他掀着帘子透风,却自后头快步赶来一匹红鬃马。

车行得并不快,傅陵扯住缰绳,悠哉悠哉地骑在马上:“我还以为苏老板睡着了。”

傅陵虽颇具威仪,但平日总持把扇子,慢慢踱步,是个清傲的文士作派。

苏遥先时,只以为他不会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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