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然的清泪忽的滴落在手背上,那般冰凉,凉的令沐缡孀心中发寒。她抬手轻轻拂去眼角的泪,苍然苦笑着摇头:“不,这几日只怕殿下都不会回府了。殿下何许睿智,即便早上的时候心烦意乱无暇去想,可冷静下來,这其中的疑点他一想便透。此时殿下心中定是怨恨极了……”
“娘娘,那我们该怎么办?”凝萃听了小脸不由一变。
又一滴冰凉的泪滴落,滴在她紫红华丽的服饰上,很快淹沒沒了踪迹,只是泪滴落之处颜色稍稍深了些。沐缡孀怔怔看着那泪滴消失的地方,对凝萃的话仿若未闻,只喃喃的一遍遍自问:“我做错了吗?真的错了吗?……”
马车轱辘吱吱作响,那么轻易的就把她的声音掩盖。这是谁也无法回答的问題,也是她自问千百遍都不会有答案的问題……
……
学士府,因为拓跋衍來小住,南宫辅颇为高兴,特在府中设宴。南宫辅为官清廉,府中并沒有养歌舞姬,而他亦是年迈,酒量自然不行。为了能让拓跋衍尽兴,所以特地把他游云归來的儿子南宫瑾唤來与拓跋衍举杯推盏。
沒一会儿功夫,拓跋衍便透过繁枝密叶看见了一抹穿着天水蓝锦服的翩翩贵公子缓缓走來。那男子身材修长,一张有棱有角的俊脸分外明晰,乍一看与柔弱书生无二。可他唇角微杨,一双狭长的眼眸流露出的精光倒显得他放浪不羁,却又让人不敢小觑。
“瑾儿,快來见过瑞王殿下。”南宫辅见他走近,笑着说道。
南宫瑾看了坐在上位的拓跋衍一眼,含笑拱手:“南宫瑾见过瑞王殿下。”
“本王与你可还是表兄弟,一家人就不拘那些俗礼了。”拓跋衍一笑:“表弟在北陵人称‘瑾公子’,满腹才华却沒有入朝为官,当真是可惜。”
闻言,南宫瑾无谓一笑,语气寡淡:“虚名而已。瑾不才,心中沒有什么宏远志向,只想花间一壶酒,逍遥任自在。入朝为官实在不是瑾心中所愿。”
南宫辅不由抬眼横了他一眼,他这个儿子就是这样随心所欲惯了,堂堂男子汉什么抱负都沒有,空有满腹才华却又不肯为朝廷效力,当真是让他这个做爹爹的头疼。
拓跋衍听完他的话却是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会儿,此人说话不骄不躁,不追名逐利,心中坦荡,全然不被尘世的名利所动,的确是一个光明的谦谦君子。只是他不禁好奇,此人有才有谋,身为男儿,不建功立业,却隐沒于世,他当真甘心吗?
“这么说來,表弟的酒量定是不错。”他略略思衬,转而笑道:“即使如此,那表弟定要陪本王痛饮一番。”
“那瑾恭敬不如从命。”南宫瑾面上含笑,撩袍在桌边坐下,一旁的侍女上前为他斟满一杯酒,他端起酒杯示意:“瑾早闻殿下威名,殿下带兵如神,智谋卓绝,他日定能成就一番大业。如今殿下能回归北陵,是北陵之福,今日能与殿下共饮,更是瑾之幸。这一杯,瑾敬殿下。”
提起这个,拓跋衍深眸微闪。成就一番大业。他如今在北陵举步维艰,处处受制于人,又如何成就一番大业?他自嘲勾唇,执起酒杯示意,不发一语便仰头一饮而尽。
南宫辅见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由对南宫瑾使了一个眼色。南宫瑾只是淡淡一笑,慢慢将杯中的饮尽才不急不缓的说道:“殿下如今的处境犹如龙搁浅滩,有余威却不得发力。”
拓跋衍猛地抬头看着他,深沉如海的俊眸中显然有了寒意。可是南宫瑾却不以为意,自斟一杯酒执在鼻间轻闻,缓缓的继续说道:“殿下想要飞出这浅滩就必须借助外力,而如今能助力之人,非孟贵妃莫属。”
他说的直接,丝毫不隐晦,使得拓跋衍和南宫辅心中皆是一惊。拓跋衍目光沉沉的看着他,不得不重新打量坐在对面的男子,他的话一针见血,显然是将如今的局势看得透彻非常。
“你说你不愿入朝为官,却又对朝中之事了如指掌,被这些俗事缠绕,你还能逍遥自在?”他看着南宫瑾,似笑非笑的说道。
南宫瑾勾唇一笑:“凡尘俗事瑾只是看客,看了便一笑而过,自然不碍瑾逍遥自在。只是瑾的父亲现在是在倾力相助殿下,而瑾与殿下又是至亲。殿下与瑾的父亲荣辱一体,瑾撇不开这份血缘,对殿下的事自然要多留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