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翌淮眼睛闪了闪,笑道:“总统遇害这么大的事,怎么南京这边倒似全没放在心上?”
“你也看到了,现在个个盯着上头空着的那个位置,哪里有心情查案。”
“恐怕不是吧。”顾翌淮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方才让我别查,是怕我查出点什么来?你知道是谁干的?”
林司长也不隐瞒,笑道:“顾老弟,跟你说话确实得小心啊。我确实知道是谁坐的,不过不能告诉你。”
“定是政府里的内鬼了,还是碰不得的那种,要么位权很高,要么人数众多。”顾翌淮敛了笑容,盯着林司长的眼睛说道。
“…你既已知就别再查了,赶紧回上海去罢。这些人都是你我惹不起的。”林司长也不再绕弯子。
“周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如今蒙难,我不可能不管。”
“哪怕陪上自己的仕途和性命?”林司长问。
“对。”顾翌淮答道。
顾翌淮离开警署后的几天脸色都不算好,小高不知道他与林司长说了什么,但是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到了第三日顾翌淮却突然将追查总统遇害案的人撤了回来,启程去了天津。
“联系胡方能,我要见他。”顾翌淮才下火车便吩咐道。
“是。”
“你不能进去。”门口的警卫把小高拦住,面无表情的对他说。
“你等在这里。”顾翌淮吩咐道。
“可是…”小高环视了院子里一圈持枪的警卫,有些担心。
“没事的。”顾翌淮说完便独自进了屋。
“顾司长,你终于来了。”胡方能见他进来忙起身相迎,笑得倒是很和善。
“胡指挥长,好久不见。”这种场面话顾翌淮也是驾轻就熟的。
“我早被革职了,顾司长莫要取笑老夫。”胡方能笑道。
“是暂停职务,不是革职。胡指挥长现在依旧是政府里的人,只是暂时不管事罢了。”
“有什么区别吗?哎哟,不说这个了,坐坐坐,倒是有些怠慢了。”胡方能扯开话题,带顾翌淮在沙发上坐下。
有下人上来送茶点,顾翌淮垂着眼睛盯着盯着胡方能给他倒茶的动作,状似无意的问道:“指挥长把令妹留在天津所谓何意?”
“哎哟,那丫头性子好,老夫没女儿,见了她特别投缘,便想让她在天津多留几日,让顾司长担心了罢。”胡方能把茶杯放到他面前,笑道。
“既是如此,那今日我便带她回去了。”
“人你是可以带走的,不过有条件。”胡方能也懒得再做戏,从茶几上抽出一根烟,点燃吸了一口。
顾翌淮自然他知道千方百计把自己引来,不可能什么条件都不提。他翘着二郎腿靠到椅背上,笑道:“说罢。”
“顾司长就是个爽快人,老夫最欣赏的就是你的性子。”
他这话倒是让顾翌淮发笑,胡方能在政府里一向与他不对付,如今却说出欣赏自己的话,如何让他不想笑。
胡方能也是感觉到顾翌淮的心思,笑了笑:“顾司长,不瞒你说,新政府里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整日里竟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你看看你周围的同僚,有几个人像你这般?”
“我更佩服你的是,你居然还能靠这些事坐稳了上海的高位。顾司长不会真以为老夫与你有怨罢?”胡方能吐出嘴里香烟,在烟灰缸上弹了弹手指。
“政见不合心中不满的我也是见多了的,可像指挥长这般直接把家人困住的,我也是第一次见。”顾翌淮侧眼看他,这些奉承的话他没什么兴趣听:“说您的条件罢,今日我要带她走。”
“顾司长不信老夫的话也不奇怪。不错,我从前确实经常与你作对,不过倒不是不满你的提案,却是为你着想。”胡方能顿了顿接着说:
“知道你在上海闹出几次风波,为什么总是能传扬的如此迅速吗?建上海外贸区这个提案为什么能给总统招来杀身之获?”
见顾翌淮沉默不语,胡方能笑了笑:“你大概已经知道了,知道了还愿意做才是我最佩服你的。”
顾翌淮终于沉了脸色,他发现眼前这个胡方能与自己印象中的差别很大,他的眼光很独到,见解也很深刻,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知己。
“我想要你帮我。”胡方能说道:“我很欣赏你年轻人,你有能力,眼光很长远,是个人才,但新政府不适合你。你去过南京了,已经见过了那里的腐朽和肮脏,如今周先生不在,那里已经没有了净土,何不跟随我重新开辟一片天地?”
“你要如何做?”顾翌淮问。
“这个时代拳头才是硬道理,有脑子的拳头无往不利。你有脑子,我有拳头,咱们俩合作何愁没有出路?”
“倘若我不答应呢?”顾翌淮盯着他,勾着嘴角问道。
胡方能沉了脸色,顿了顿,从腰间拔出一杆手枪,放到桌面上:
“你或是楼上那丫头,只能留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