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在昏迷不醒的那几天,长孙皇后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在那个梦里,她和李世民曾经寄予厚望的太子承乾,在她病逝后不过数年,便因谋逆被贬为庶人,两年后病逝在外,死后竟然连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
他们的长女长乐,聪慧娴雅,容色绝姝,却因早早嫁人生子,体弱病逝的时候才二十三岁!
他们的晋阳,聪慧善良,性情温和,却也在她走后没几年跟着病逝了,死的时候才十二岁!
一桩桩一件件,恍如一场噩梦,却又历历在目,就仿佛梦里的一切真的发生过一样,让长孙皇后每每想到便心如刀绞!
长孙皇后自小便聪慧过人,遇到这样的异事,再次面对她曾经视为一生倚靠的夫君李世民的时候,却依然能不动声色、举止如常,只是,她心里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已经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她真的就此病故,她那几个孩子,才真是没娘的孩子,有苦难言了。她的夫君,是这个天下的主人,后宫还有数不清的儿女,即便在他心里,自己生的嫡子嫡女会有所偏爱,但,终究不可能像她这般照顾妥帖。
长孙皇后这一生,为家族而活、为夫君而活、为子女而活,这一切已经成为了她的习惯。可是,从来没有哪一刻,她像现在这般清醒地意识到:只有好好活着,才能更好地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李二陛下一直觉得,这次长孙皇后病能好的这么快,都是因为皇甫廉的针灸有效果。却不知,一切都是因为长孙皇后做的那一场噩梦。
梦醒后的长孙皇后,再不像从前那般事事妥帖,恨不得把李世民的后宫管得跟铁桶一般,结果却生生熬坏了自己的身子骨,她开始让几个高位嫔妃替她分忧解难,开始慢慢把李世民往别的年轻妃子那里推,并且,“遵从医嘱”开始服用避子汤药。
她已经有三个儿子了,长子承乾勇武聪慧,次子青雀才华横溢,幼子治儿在梦里也是宽厚仁慈,她只要好好活着,养大三个儿子,教他们手足相亲,长孙皇后相信,有自己这个母亲在,他们三个定然不会像梦里那样。
至于晋阳和新城?长孙皇后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苦笑一声,现在这两个孩子还没有投胎到她的肚子里,但是,如果可能的话,她确定是不想再生了。
长孙皇后已经隐约猜到,几个孩子英年早逝,十有八九是遗传了她的气疾。或许,晋阳和新城若是投胎到别的母亲肚子里,没有遗传她的气疾,应该会健康平安地长大吧?
这次宣召玄奘法师,一则,长孙皇后是真的想当面向救命恩人致谢;二来,听闻玄奘法师周游西域诸国,也不知他有没有法子能令自己这娘胎里带来的顽疾根治,即便不能根治,能叫她多活几年,能看到他们兄弟姐妹平安长大,那也足够了。
只是,这一切,长孙皇后并不想让李二陛下知道。
因为她太了解自己的夫君了,一旦李二陛下知道自己想从西域寻找治疗气疾的秘药,他可能不会为了她打乱对于西域的计划,但是,他一定会让更多像玄奘法师这样的人深入西域,为她寻药。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玄奘法师这么幸运的,西域之行有多危险,长安城的胡商口中,流传了太多关于大漠的九死一生的传奇故事,长孙皇后不想让任何人为自己牺牲,哪怕她是那么的想要活下去。
唐长老当然没有什么传说中的“西域秘药”,实际上,所谓的“秘药”,其实大多数还不如中原药师们钻研出来的药方,只不过西域诸国医学不如中原发达,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没用过药,就像从来没用过抗生素的人一样,偶尔用一次,见效才特别快,以至于传来传去,就被传成“神药”了。
他拿不出“西域秘药”,但是,他有别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