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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元年(公元25年)六月中,一支军队跋涉在秦岭深山中,曲折绕着山峦盘旋,百步之内萦绕岩峦要转无数个弯弯,有时候绕了两天才发现,不过是从山脚到了山坡。
这与其说是路,还不如说是鸟道。
最难走的还是栈道凌空之处,抬头能见六龙回日之高标,伏首则望冲波逆折之回川,百丈高处,人马却得踩着木制栈道前行,重量压在上面吱吱呀呀,一阵风吹来,甚至有人失足落下!
而若是遇上骤雨降下,滑坡、泥石流是常有之事,栈道桥梁总被洪水冲毁,修缮又要耗费时日。
这支军队是十多天前出发的,但计划中十天的路程,却已经走了半月,而来时的五千人,也已经散落大半:走丢的、被蛇虫咬伤的、患病掉队的,数不胜数。
经过疲敝的跋涉后,作为向导的本地樵夫才说,马上就要到谷口了,可等将士们欢天喜地抵达名为“黑水峪”的隘口时,却有一支埋伏已久的数千大军在此等待。
他们一头扎进了人家早已布置好的口袋,一时间头的“披荆斩棘”,他拒绝了士卒请他坐步辇,只走在靠前位置,也挥舞手中的刀替士卒开路,满头大汗而不自知。
将军如此,士卒焉能落后?他们加快了速度,亏得在第五伦的要求下,大多扎了厚实的绑腿。那些偷懒的士兵,走下来已是两腿刺痛,被划出了横七竖八的血印,有的荆棘有毒,痛痒难耐,甚至有人因此而死去。
一路上山高谷深,前锋部队是最为艰难的,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实在是探不出路的地方,便派遣有采穴蜂经验的人,系着绳子攀爬上去,山体凿洞,插入石条木板,石条上覆石板,就成了天梯栈道,几乎每走一里,就要付出一个人的性命。
有时候遇上较大的坡度,修不出路来,士卒踌躇之际,万脩却走上前去,用毡衣和席子将自己裹起来,竟直接横着身子,往山下一滚!
“将军!”
士卒们惊呼连连,也有样学样,等连滚带爬下了山,却见万脩面露痛苦之色,原来他下来时,身子磕到了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后背已是流了血。
万脩只道不碍事,让随军医生用草药处理后便没有再管,而士兵们尽管鼻青脸肿,但他们好歹又越过了一道山岭。
如此险道,粮草运输是不要想了,全靠自带干粮,亏得万脩为此役筹备许久,除了炒面,居然还备了肉脯和用开水烫过再风干的干菜。偶尔士卒打到野兽,虽然肉骚了点,也算艰苦征程中难得的趣事。
伤亡比一般的战斗还要大,经常有人走着走着倒地不起,亦或是清晨醒来,发现已经没了呼吸。蛇虫、伤口、病患,多有致命,而掉队的人就更多了,几天下来,人数便从五千锐减至三千,士气越来越低落,怀疑声也越来越大。
亏得许多军吏从猪突豨勇时代就追随万脩,弹压了不满。
不知迈过了多少坎坷后,希望也出现在眼前!
此道险则险矣,但距离陇右的直线距离却很近,起码比陇关道少了一倍,渭水似乎没那么湍急了,山势也渐渐趋于平缓,当走到第十天,干粮即将耗尽时,一个小邑赫然出现在魏军面前!
这个小城叫“绵诸道”,和岑彭防守子午谷不同,陇右根本没料到会有敌人翻越山岭,犹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此,魏军没废太多气力就拿下了小邑。
“绵诸道。”
万脩在地图上确认这个位置,笑道:“这是好征兆啊。”
他作为“儒侠”,是有一定文化素养的,出征前做足了功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