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眼睛一亮,旋即惨淡下去,戚戚道:“将军能找到在下,实在不简单。只是,将军此言説得实在轻巧。莫説仅凭将军二人之力,要携老朽出去不大容易;即便出去了,老朽這一失踪,必定会引起清主怀疑我大明议和之诚意。老朽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我不以为然道:“末将倒不這么看。我曾听説,吴三桂吴大人曾率领十几家丁冲入数千敌军中营救其父。皇太极十分赞赏他的勇气,放他父子回还。如今,我大明议和使团来此已有三日之久,皇太极不加召见,分明是小觑我朝中无人。倘若大人在宫中平白消失這不是也让皇太极刮目相看么?也让皇太极知道我大明并非只知道坐以待毙啊。”
洪承畴莞尔一笑,“将军説得也有道理。不过,据老朽判断,清主倒不是因蔑视我大明而不加召见的。之前,他曾拿过陛下敕令陈新甲议和的玺书来问老朽,以辨真伪。相信彼时,他还尚未相信我大明天子是意主于此。此时,朝廷再派使团,虽确信了,却必定在猜测我大明的真实意图。故此犹豫不决。倘若老朽出了宫门,倒似大明有心挑衅,对议和实在大大不利。”
我脸不由渐渐热了。此时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我所会的就不过是耍耍小聪明,间或从书本上把别人的看法、历史的考据生搬硬套上来。”救人”之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马绍愉恐怕也觉得十分不可行,只是碍于我的面子,假意找人去探听消息,敷衍我。哪晓得我自己还来多此一举,当真是自讨没趣。
洪承畴又道:“倒不如稍待时机,倘若和议达成,再要求归还老朽,岂不便宜?只是這议和,不知何日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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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斗志昂扬、不顾生死闯入禁宫,最终闹了个无功而返。实在颓废至极。
我和祖泽治原路返回,正要跃上宫门,偏在這时,一时疏忽,被巡逻的侍卫逮个正着。十几个手执兵刃的鞑子兵围了上来。
祖泽治大喝一声,朝最近的那人飞了一脚,空中来了个鲤鱼转身,又是一脚踢在那人手背,那人手中剑噔地脱落。祖泽治单脚着地,即倾斜身子顺手将剑接过,反手一转,刺中那人胸口。剑倏地拔出,立时血涌如注!
我不觉大骇。来這许久,还没见过如此生死相搏的场面。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此时,其余侍卫已欺了上来。祖泽治就围着我快速游走,不让众人近我身旁。然而旁边刀光剑影,好几次都是擦身而过,這让我惊疲不已,似乎那个噩梦又要来临。祖泽治要保护我,更是施展不开。眼瞅着愈斗愈是艰难。若是时间久了,就怕别的鞑子兵也会赶来支援。
我心中恐惧渐增,祖泽治忽而“啊”了一声,我定睛一看,他手臂竟冒出汩汩血来,我暗叫完了,這次要殉职了!
突然耳边一阵疾风直斥,眼前亮光一闪,四、五兵士已应声倒下。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忽被人提起,两脚悬空往墙头飞去。只听一声“走!”,祖泽治也砍倒一个,追了上来。
拎着我的人头戴斗笠,斗笠上还蒙了厚实的纱,真不知他晚上如何看得见路。他拎着我,速度却非常快。那些鞑子兵有几个追的比较的,他另一只手反手一扬,他们又全部哎哟倒地。我這次却看清楚了,正是飞刀!原来他就是那个暗中相助的高人!
有高人在场,我立马不怕了。加上被提着走也有好几次的经历,我习以为常。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未请教恩人高姓大名?”他并不答话,一口气往前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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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领着我和祖泽治到了驿馆附近,早已无人跟上,才将我放下,转身便要走。我赶忙拦在他面前,急道:“请恩公留下姓名,他日小女子也好言谢。”
那人定了定,发出沙哑的声音:“谢倒不必了。在下姓李,二位保重,后会有期。”説完,便提气一跃而起,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