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欢反将她拉到怀里,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原本我没想这么早找徐傥报仇,之前几年也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知他先是迁到汝阴郡守任上,后来竟又投奔了北朝。”所以,在他之前的计划里,是要将建康城里的是非了结了,再只身去北边找徐傥报仇的,谁想他倒自己先送上门来了。
华阳安静靠在常欢肩上,明明之前还怨恨着,现在听了他的一番话,她反而又替他考虑起来,他大仇得报,她也平白感到快慰。
大概是分享过太多彼此的秘密,她已经不能再当他是无关紧要的人。这个人强横地走进她心里,占据了一个位置,无论是怎样的开始,无论过程中谁欠谁比较多,许多个不经意间因果早已注定。
华阳退开一点距离,正面注视着常欢的脸,用手指细细描绘他脸上的线条轮廓。生得这样好看,也不知该算是福气还是祸端。堕入风尘本是可怜的,可如果不是这张过分美丽的脸蛋,他便不会被徐傥看上,早就和家人一样死在了那场变故里。
……而如果没有那场变故,他本来可以当个世家公子锦衣玉食的长大吧。谁又能同情谁呢,她本来还应当做个无忧无虑天真到老的公主。
漫无边际地想了许多,她突然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身子一僵,裹在肩上的被子便如水样滑落下来。
常欢总能敏锐捕捉到她每一次情绪变化,忙问:“怎么了?”
华阳脸色古怪,犹犹豫豫道:“如果皇兄是母妃和皇祖父偷情产下的孩子,那,那我呢?”
她又是什么人,会不会也不是父王的孩子?可母妃和皇祖父对她也很冷淡啊,他们只喜欢皇兄,华阳陷入了纠结当中。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其实母妃一直非常厌恶我,与其说父王不是我的生父,我倒是更相信她不是我的生母。”她补充道。
常欢重新给她裹好被子,边思索边说:“关于今上的身份,有多个证据相互佐证。公主的,之前从没被人提及过,如今知晓内情的当事人也都已经作古,恐怕这个秘密也被永远带入到坟墓里去了。如果公主有心追索,兴许能够查出些蛛丝马迹,但恐怕很难找到一个确定的结果。而且我怀疑,陛下怕是也将相关的线索都销毁掉了。”
“不过——”常欢温和地笑了笑,认真问华阳:“是或不是,对公主来说很重要吗?公主心里希望自己是谁的女儿呢?”
华阳本能地想说当然重要,怎么会不重要,谁会愿意连父母是谁都不明不白呢。但想到他的第二个问题,她好像多少有些懂了常欢的意思,这几个已经死去多年的人,活着的时候也没给过她太多关爱,谁生了她,又有什么分别。如果可以选择,她大概宁愿自己是魏国夫人的女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