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渐渐模糊,凤凰漆黑的眼盯着她,在眼前幻化出从前的过往一幕幕。今年她不过是二十二,正当盛年,容貌亦是最盛之时。可一颗心却在颠沛流离中,在爱恨不得中日渐苍老。她擦去眼角未及落下的泪水,想要挤出一个笑容却陡然觉得如此苦涩。
“莲月夫人,你怎么了?”有人走来问道。
周惜若擦了擦眼,笑道:“没什么,只是沙子迷了眼。”
旁人还要再问,周惜若已匆匆低头走了。绣架上,凤服华美,唯有那惟妙惟肖的凤眼下一点水渍蜿蜒,犹如凤凰流了泪……
周惜若匆匆走,眼中的泪却越来越多,无法盛载。心底满满被绝望所填满,随着邵云和的凯旋归来,她也许真的要走,还是一个人独自走……
她专挑偏僻的所在,忽地迎面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被撞得退后几步,恼道:“你怎么看路的?”
周惜若一看是一位面貌普通的内侍,慌乱之下连忙道歉。那人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跟前。周惜若再回头,忽地惊出一身冷汗。
那身影分明是那一天与库叶什察说话的那个内侍!
她认得他微躬的身影,还有方才那一声似曾相识的声音。周惜若来不及细想匆匆追上去,果然看见那个内侍在一处花园拱门处慢慢地走。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周惜若心中砰砰地跳,方才心中的悲伤也被眼前这事所挤满。她悄悄跟上那内侍,想亲眼看看他到底落脚在哪里。那内侍似十分小心,走走停停,神色神秘。周惜若好几次都差点被他发现了踪迹。那内侍走了一段路许是放了心,慢慢地走入一道宫门中。
周惜若一抬头,心中不由得“咯噔”一声,只见那内侍进入的是东宫的侧门!
她心底凉如冰雪,明朗的春光下犹如置身寒冬腊月。
难道库叶什察所谓的计谋是要谋害了阿宝?
难道库叶什察的报复就是拿了不足十岁的阿宝开刀?
周惜若脑中一片空白,回想起库叶什察许下狂妄的言语,心中越发惊慌。她一咬牙,匆匆进了东宫。东宫的侍从都认识她,立刻禀报给福公公。
福公公有些诧异周惜若今日早过来,问道:“莲月夫人有何要事?”
周惜若心中焦急却也知这个时候一切都不好说,更不可以轻易打草惊蛇。她描述了那内侍的样貌,福公公却依然茫然。
福公公皱眉道:“夫人找的这个人在东宫中不算上百也有几十个。这种样貌普通的内侍太多,有干粗活的也有专门负责打扫东宫的。夫人说说到底是什么急事,我把他们都统统叫出来让夫人辨认一下。”
周惜若犹豫不决。辨认出那人是容易,可是她手中无凭无据,又怎么指认那人有不轨之心?更何况这事还牵扯到了库叶什察。到时候一问下来不得玫黛儿要前来过问。到那时她身份就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安危事小,一时扳不倒库叶什察将来对阿宝更是多了一个强有力的敌人。
她心中千万思绪掠过,最后决定静观其变,不为其他,只为她见过陪伴阿宝的一干内侍中都没有那人的身影,而且福公公也不会轻易让这种不明底细的人得手。
她心中稍定,对福公公郑重道:“最近我听闻有人欲对太子殿下不利,请福公公多多注意。”
福公公见她神色异样,顿时警觉问道:“夫人知道了什么?”
周惜若道:“我所知的等适当时机会告诉福公公,只是这其中关系牵扯甚大,现在没有凭据不能轻易说出口。”
福公公沉吟了一会道:“夫人既然不方便说便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平日奴婢便多加留心。”
周惜若与他吩咐了几句,便慢慢回了尚衣局中继续做活。因随着邵云和的归期越来越近,凤服的赶制要求也越来越急。十几个绣娘轮番为这身长长的凤服绣上美的花样,而中间最繁复的则是由周惜若来亲自绣。
周惜若撇开一切杂念,一直做到了天擦黑才出了皇宫。她回到了莲月坊。曲画见她这几日面色疲惫,连忙端来做好的炖汤给她吃。周惜若想起不久以后离别在即,心中黯然,强颜欢笑受了曲画的好意。
到了半夜,周惜若正要吹灯就寝。忽地后门被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