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副忍气功夫让呼啸暗暗吃惊,他本以为这个丑了吧唧的家伙就是个单纯的丑角,没想到他也有他的硬骨头。
“不好办了啊,”重新开了一桌,呼啸和秦芹坐了个对面,“这下结仇了,反派挺狠的啊——到底什么情况?”
这句话是问出声的,秦芹专注于缠自己的意大利面,缠到忘我。
咳嗽一声,两声,三声……咳到整个餐厅的人都看向他们这桌,秦芹终于舍得从意大利面上移开目光,“不要逼我。”
“我就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明明是亲戚,却搞到像是仇人,明明像是仇人,还能继续像亲戚一样交往?”
这个问题憋在呼啸心里一整天了,这家人到底藏了什么难言之隐。
抿了一口红酒,秦芹斟酌着用词,“我们这辈都是独生子女,所以兄弟姐妹都是姑姑舅舅家的孩子,在我爷爷奶奶这边,我这代有五个人,我排老大,王宇排老三。”
“谢琳排第二。”
“谢琳是我大姑家的孩子,和王宇是同一天生日,就差了两个小时,他们两个一起长大,在兄弟姐妹里关系最好。”
“谢琳十岁那年,有一天忽然晕倒,送到医院之后查出是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就是电视上那种需要住院,会掉头发,会因为打激素而浮肿发胖的白血病。”
“是会死人的白血病。”
“众所周知,白血病唯一有效的治疗手段就是骨髓移植,除了寄希望于骨髓库,作为患者的近亲属会有较大几率配型成功。”
“所有人,就连我的爷爷奶奶都去检查了。”
“除了我。”
“因为就在谢琳晕倒的当天,我爸我妈正好送我去美国上高中。”
“那时候他们叫我回国,尤其是王宇,他每天都会给我打上百个电话。”
“但那家学校的录取资格非常难得,我实在舍不得,于是我没有回国,就在美国当地一家诊所取了管血,让我爸拿回去做检查进行比对。”
“没有人配型成功,无论是家里这些人,还是接下来的四年半中。”
“四年半以后,我在读大一,谢琳没能再撑下去。”
秦芹说几句就喝一杯,慢慢的,一整瓶红酒都没了,“谢琳的死和我没关系,但就因为我当时没有回国,王宇一直认为我爸拿回来的血样是别人的,是自私的我为了能待在美国念书,故意没有救下她。”
“所以王宇就把这一切算在你头上,你们一家也把这一切扛了下来?”呼啸都被气笑了,年少的秦芹的确有不近人情的一面,但王宇他们的执念更深,这都快过去二十年了,他还没有放过她。
“毕竟是亲戚,王宇一直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除了有时候会故意作弄一下我,”秦芹又叫了一瓶红酒,轻轻摇晃着杯中如血一样的酒水,“我都习惯了,习惯就好。”
这种事情还能习惯?
清官难断家务事,作为秦芹的朋友,呼啸当然站在她这一边,他这样一个潜意识中有成为家人意愿的外人没资格评判这一切。
他只能陪着她喝酒,一杯又一杯。
将酒杯举到眼前,透过杯中的红酒,对面的红衣美人越发动人,一瓶伏特加都没能动摇他丝毫的呼啸,两杯红酒就晕晕乎乎了。
借酒浇愁的秦芹更是如此,两瓶红酒几乎都是她喝的,重提旧事导致的坏心情放大了醉意,付过账之后,他们两个腾云驾雾地走出餐厅,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里?”酒意上头的两人没有戴墨镜,幸亏司机不怎么看电视,也不关心娱乐圈八卦,只是惊讶于乘客的高颜值,老老实实走流程。
呼啸随口报了一个地址,也没关注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只知道等车停下来,他掏出手机刷了一下,然后背着身边的人,走啊走啊,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掏出兜里的钥匙,竟然打开了房门,随手关上门,两人跌跌撞撞地进了卧室。
“你小心,一问便颠倒众生……”
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秦芹慢慢睁开眼睛,她觉得脑袋发沉,身体也不太对劲,好像有个很重的东西在压着她。
有温度的东西。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