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之下他拿起手机,像溺水之人去抓稻草般,发出了一个语音邀请。
??
李柏奚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桌旁的两个人都没有管它。
师弟与李柏奚直勾勾地对视着:“怎么,真的怕了?我揭穿了真相吗?”
李柏奚往椅背上倒了倒,颇有些光棍地笑了:“怕被你粘上呀。”
师弟:“……你觉得我喜欢你?那你未看低了我。你觉得自己只能吸引到想掰弯你的小基佬?那你未也看低了自己。”
李柏奚语带嘲讽:“我懂了。您这是把自己看作了科洛雷多大主教?安德烈纪德?或者……柏拉图?”
师弟双手撑上桌面,身体前倾盯着他:“你走火入魔了。你身边的人放任你扮演着一个越来越虚假的角色,这无异于慢性自杀。如果有一天你江郎才尽,我今日的败北才是真正的耻辱。”
李柏奚:“。”
师弟:“直面真实的自己吧,你不需要所谓的缪斯。”
桌子上的手机再度振动起来,李柏奚将它翻过来,发现是程平的来电。
他立即接了起来:“什么事,亲爱的?”
师弟:“……”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李柏奚笑道:“我这就去机场,放心吧,不会误机的。”
他没有挂断,继续与那头聊着,对师弟随意摆了摆手,起身走了。
师弟:“……”
??
程平又跟李柏奚聊了几句,挂断后才发现自己面带笑意,心脏也落回了原处。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走出了角色,又做回了自己。
近来他抽离角色越来越困难了。或许弘这个人物也是李柏奚职业生涯的高光作品。不仅止于妆容造型,他被直接粉饰到了灵魂。
在李柏奚面前,他表现得轻描淡写,全心享受着恋情。他不露焦虑也不提失眠,害怕惹人生厌。
仔细一想,这种患得患失、菟丝一般依附于人的病态心情,也是角色传染过来的吧。
因为李柏奚其实从未对他有过任何辜负。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个直男,他就要永远怀疑对方的感情,每一天都活在倒计时里吗?
老子不该是这种人设啊,他心想。
??
李柏奚回国比赛的这两天里,剧组完成了在美国的扫尾工作,接着转场去了巴黎。接下来的镜头都是实地取景。所以他的回程票也是直飞巴黎的。
大部分成员都是第一次来这约会圣地,颇感新鲜。之后几天,大家在拍摄间隙都会见缝插针地出去游玩一番。
李柏奚没想到,会是程平抢先发出邀请。
“去逛逛呗?丰富一下我们的拍拖内容,否则总是没有神交流……”
李柏奚:“别的交流你腻味了?”
程平笑着亲他:“回来可以继续。”
然而李柏奚还惦记着张影帝的事儿,不敢孤男寡男单独出街:“带上助理吧,被拍到了也好避个嫌。”
马扣扣回绝道:“这回不行,人家没空,人家还要跟埃尔度蜜月的嘛。”
李柏奚翻了个白眼:“真是女大不中留。那小杨你来。”
杨助理眼皮直跳,一万个不情愿地跟着他们出了门,全程觉得自己比整个埃菲尔铁塔的夜灯还亮堂。
第二天李柏奚再拉她,她已经准备了对策:“师父啊,我有个好主意,不如你俩去逛卢浮宫吧。看画总不用避嫌吧?”
李柏奚心想倒也不无道理。于是他们挑了一个没有拍摄任务的下午,绕开了一波又一波直奔三大件的旅行团,挑了条相对僻静的路线,一个个展厅慢慢地逛。
他们没找向导,也没租语音解说器。李柏奚临时客串了讲解员的角色。
他怕程平对这些画作兴致缺缺,所以只是偶尔说两句艺术家之间的八卦轶事。没想到程平听得全神贯注,不时主动提问。
李柏奚有些稀奇:“你什么时候对艺术产生兴趣了?”
程平:“想了解你的世界嘛。”
李柏奚愣了愣,抬头望向眼前占据了大半墙面的巨幅油画:“倒也不算是我的世界。”
油画中的诸神仍在端庄地厮杀。
“不过……”他的目光移向那面墙壁的角落,那里挂着一幅不起眼的小画。年轻的乡村夫妇正在厨房里劳作。
程平也注意到了那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画面。他们两个并肩站在它前面,看了许久。
程平:“其实你有个现成的主题可以画。”
李柏奚:“什么?”
程平半开玩笑地说:“不如画一张我俩逛画展的图呗。”
李柏奚笑了:“那肯定是传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