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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落网(2 / 2)

哎,说起来应该在当年杀了韩青松,事情就不会这样。

胡凯生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喜欢叹气。

“罗公安,你们那个通灵者,可以见见吗?我真的……很好奇。”

外面韩青松冷冷道:“通灵者说你家老三就是三把头,你还要见吗?”

胡凯生:“韩局,可不敢乱扣帽子啊。真的是荆国庆啊。”每个把头一开始都不是固定的,他看谁有天分就让谁当。

韩青松:“荆国庆也是爹生娘养的,你倒是舍得让人家替你儿子送死。”说这话的时候,韩青松看了一眼旁边的荆国庆。

荆国庆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不见脸,也不知道想什么。

胡凯生又叹气:“是我害了他,有我陪着他,也没啥。”

韩青松:“交代其他同伙吧。你已经被挖出来,他们迟早落网。”

胡凯生耸耸肩,“韩局那么好的手段,何须我供啊。我胡凯生连累他们已经不该,就算被抓也不该是我出卖。我胡凯生是宁愿死也不能出卖兄弟孩子的。韩局还是不要为难我了,我当初真的是为了帮他们寻条活路,并不是为自己。毕竟我一个人一张嘴,能吃多少?”

听他把自己说得那么高义,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一下,尤其苗喜发有一种日了狗不知道说什么的感觉。

胡凯生仗义是事实,但是你做这样的事儿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私欲?

说那么好听干嘛?

韩青松当然有办法,祖爷都落网,他的样子一公开,发动群众举报,谁和这个人来往密切,跟他做生意、打交道等等都可以叫来询问。再有同事、左邻右舍一起监督、举报,绝对不待漏掉一个的。

没有人是孤立地活着,只要他活在人群中,他的一举一动都不是秘密。

未被锁定的时候,他来无踪去无影,一旦被锁定,会有很多人注意过他,提供他的信息。

太阳底下没秘密,星星底下一样没有。

不信问问山咀村刘春才等热衷听墙角的就知道。

“至于三把头,一样的指认方式即可。”韩青松看了看表,“估计不要两个小时就可以。”

胡凯生猛地抬起头来,随即又迅速低下,他不能让老三陷在这里。

一旦确认,他的军中身份也救不了他,还会让他上军事法庭。

哎,都怪文启那孩子,如果当初答应,根本不需要老三顶三把头的位子。还有韩旺国那孩子,如果当时入了门,也不需要老三多次暴露被人记住。

不管怎么伪装,只要露面,就有暴露的风险。

毕竟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不管是姓名还是言行举止,都是名。

他不能让老三来,一旦来了再也走不脱,胡凯生心头涌起一阵狠辣果决的情绪。

实在不行,大不了自己以死谢罪,自己死了老三也就不会再来。

此时已经夜深,胡凯生:“公安同志们,能不能休息一下?年纪大了,神不济扛不住。”

罗海成看了他一眼,刚才还两眼囧囧有神,那神头比他还好呢,这会儿说扛不住就扛不住了?

演得真像!

不过他这样说,公安也不能非逼着他交代。

高卫东和李副局早走了,就苗喜一直跟着韩青松钉在这里,他真没想到胡凯生居然有这样的惊天大秘密!

自己难道眼睛是瞎的不成?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真是蠢到家了啊。

韩青松让人把苗喜发送回去,太晚老人家身体受不住。

他转身对罗海成道:“要是胡凯生自杀,咱们都回家种地去。”

罗海成死也不敢连累韩局丢工作啊,当然得派最得力死死盯着,胡凯生找不到顶点机会寻死。

韩青松也没回家,待在办公室等军部的人把胡宗虞送来。

此时漆黑的夜路上,一辆吉普车正往高青县行驶而来,车内一个司机,副驾驶一名文职人员,后座三人,中间是胡宗虞,两边是持枪看押他的警卫员。

邵师长因为陈司令的话有些紧张,让人暂时把胡宗虞铐起来。若清白,怎么道歉都行,若有问题,以防万一。他让自己警卫员随行也是为了公事公办,得胡宗虞战友抹不开面。

手铐哪里能铐得住他?他是文职,在日常训练中注意藏拙,表现一般。战友们都不知道他真实水平,毕竟他侄女来部队,他都是让她跟别人学习训练的。

被铐起来的那一瞬间,胡宗虞就知道父亲已经无法脱身。

他三十出头的年纪,中等偏上的个子,尖下颌高鼻梁,一双斜挑的细长丹凤眼,眼神冷漠凉薄。日常没表情的时候让人觉得冷傲,若是刻意露出鄙夷的眼神,便嚣张得不可一世。男生狐媚之相,不够男子汉气势,不是受欢迎的面相。他深知自己的这个缺点,在人前向来和气爱笑,还有若隐若现的酒窝,刻意把眼梢拉下来一点,就显得亲切温和。

此时他已经没了耐心,抿着唇,就显得格外冷酷,眼神也如毒蛇一样阴鸷狠辣。

司机开车的时候,不小心在后视镜和他对视一眼,居然吓得手哆嗦一下。

本来乡下的土路就难走,尤其汛期下过雨的时候,土路泡透,被大车一压都是高低不平的车辙。后来也没人修,冬天结冰上冻,这路就更加难走。

司机手一滑,吉普车就一歪,在一条深的车辙里晃了一下。

副驾驶提醒一下,“小心点,前面换我来开。”

司机点点头,夜路难开,他有点累。

胡宗虞:“下车解手可以吧?”

“当然。”文职道。

毕竟他没被判罪呢,铐着他也只是上级命令,他们例行公事。

胡宗虞把手伸给右边警卫员,警卫员拿钥匙,胡宗虞突然笑了一笑,“想起一个典故,解手这词的由来就是犯人要上厕所就得先解手,于是解手就成了上厕所的隐晦语。”

警卫员也朝他笑了一下,突然,眼前闪过一抹寒光。

……

陆敬雅依然在学校,她并没有离开。她已经长大,不需要再被家里人安排一切,她想有自己的生活,交自己的朋友,体会一下其他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白天公安找过她,之后让她留在学校随时接受公安局询问。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觉得心慌,有一种很难过很难过的感觉。

就好像扎在心里的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拔动了,疼得要命。

她疼醒了,坐起来大口喘粗气。

突然门板传来细微的叩动声,她惊了一下,小声问:“三叔?”

这是他们家的暗号,一听就知道。

胡宗虞:“开门。”

陆敬雅轻巧地下地开门,扳住门板不让门发出吱呀声。

胡宗虞进了屋里,低声道:“丫丫,你立刻去海边。”

胡凯生带他们去海边玩过,有一个小渔村,那里可以出海。

他塞给陆敬雅一大摞粮票和钱,还有正儿八经的介绍信和身份证明。

陆敬雅惊道:“三叔,怎么啦?”

“去等我和爷爷。”他转身就走。

陆敬雅一把抓住他,“到底怎么啦?”

胡宗虞一顿:“你爷爷被抓,我要去救他。”

陆敬雅心头一阵冰凉,“所以……你们一直都在干坏事?”

胡宗虞:“是,你以后不用再欺骗自己。”

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怎么可能不熟悉,更何况他和爹还要带她训练。她怀疑,甚至还问过,不过他和爹骗一下,她就信了。以后她干脆不问,就当眼不见心不烦一样。

“你不能去!”陆敬雅扯着他不放,“你怎么救?你要和公安拼命?”

胡宗虞:“我已经断了后路。”

陆敬雅脸色惨白,“你杀了人?”

“丫丫,我早就杀过人。”

“你杀了军人!”她声音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别无选择。”

“为什么?”

“反正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

“从这里到海边,差不多三百里路,你哪里来的自信能平安逃过去?”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要是这样,你还是先杀了我吧,也没后顾之忧。”陆敬雅死死地抓住他,不肯放手。

“你要实在不想走,留下也无妨。你没入门什么都不知道,你爷爷父亲是烈士,可以保你平安。”

胡宗虞用力抱住她,片刻掰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冲入黑暗中。

“你不要伤害女人和孩子!”她冲到门口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

她心跳如擂,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上,有一只巨大的手扯着她往下滑,她无力对抗却又妄想挣扎。

在门口吹了半天冷风,她突然一个激灵,赶紧去穿戴好。此时已经凌晨,夜色依然茫茫,她冲入寒风里往县委大院那个方向去。

那里传来一阵嘈杂声,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她立刻往家属大院的胡同去,那里一切如常,她轻舒了一口气。她觉得三叔不会对女人和孩子下手,却还是担心他会去林岚家抓人质。

此时公安局警报响起,有公安开着吉普车、边摩托警车呼啸而去。

陆敬雅不知道何故,只得先回去。

此时的公安局韩青松猜测押送胡宗虞的吉普车出事,果断给军分区打电话询问,按照出发的时间,早就应该到公安局。

这都快天亮,他们居然还没到,他立刻派人沿途去找。

等天光大亮的时候,罗海成等人找到被烧毁的吉普车和上面的四具尸体。

看着那凄惨的景象罗海成等人目眦欲裂,恨不得立刻把凶手抓出来枪毙个几十回。

他们没想到胡宗虞这样凶残,面对自己的战友也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

他们去就近公社给公安局打电话,同时上报军分区这个案子。

邵师长知道以后暴跳如雷,立刻派出部队锐沿途设卡,绝对不能让胡宗虞逃走。

韩青松得到消息径直去拘留室。

胡凯生正在整理思路寻思怎么才能阻止老三过来,就看到韩青松如暴怒的雄狮一样出现在眼前,他立刻知道不好:“韩局?”

韩青松一把将他揪起来,砰的一声掼在墙壁上,双眼赤红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要把他撕成碎片。

胡凯生看着怒气冲天的韩青松,心说这男人星眸剑眉,好面相,可惜眉骨高眉又长又利,眼睛深邃幽暗,若是生气皱眉的时候就接近眉压眼,破了好面相。

“韩局,冷静。”胡凯生微微一笑。

韩青松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目光如利剑一样剜着眼前的胡凯生,一字一顿道:“你训练他当杀人魔?”

胡凯生心头一惊,没想到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老三居然铤而走险,这个孩子!

“韩局,令夫人和孩子们没事吧。”

“砰”的一声,韩青松一拳打在他脸上。

用尽全力的一拳,可以击碎青砖,胡凯生的脸自然不顶揍。

胡凯生脑子里响起巨大的轰鸣和咔嚓声,感觉打雷了,然后鼻血、牙齿、口水之类的一起流出来。

他半边脸的骨头好像被韩青松打断了,一只耳朵嗡嗡的听不见什么,这边的眼睛也登时就充血肿起来。

“韩……”他掉了半口牙齿,下颌骨断裂说话不利索。

“韩局,冷静,冷静,杀了他也于事无补。”高卫东亲自来劝他,可他无论怎么用力都掰不开韩青松掼着胡凯生的那只铁拳。

韩青松手一松,胡凯生滑落在地,一丝力气也没。

韩青松冷酷道:“给他上脚镣,钉在地上,我倒看胡宗虞怎么救他。”

高卫东也是慌兮兮的,拉着韩青松出去,“韩局,咱们是不是先加强警戒?万一他狗急跳墙伤害家属……”

韩青松:“已经让人在家属区和革委会大院附近巡逻。”他又对外面的公安道:“公安局、革委会都仔细搜过吗?”

“韩局,都检查过,这里安全得很他肯定不敢来。”他们判断他肯定躲在县城某处伺机而动。

他们不但派出所有警力,连同消防大队、巡逻民兵,以及附近公社大队的民兵也都派出去搜寻胡宗虞。

同时,军分区也派出部队前来支援,并且把四具战士的遗体带回去。

他们四处搜寻,胡宗虞却凭空消失了。

按照他们的估计,从出事点算起,方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搜过,一点踪迹也无。

俞秀梅、陆文龙、陆文明以及陆敬雅全部被带到公安局来,他们也不知道胡宗虞在哪里。

胡凯生被锁得牢牢的,已经破罐子破摔的他哭哭咧咧,再也不维持那神秘高人的祖爷风范,他和值班公安哭,可惜虽然医生来给包扎处理过伤口,依然说话不利索。

“呜呜……你们家有这样……不听话的熊孩子吗?”胡凯生哭得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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