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苗燕这般为难的蛊师,恐怕这世上除了他的亲生兄长之外,也再无旁人了。
苗燕远没有徐安那么乐观,他思考了一会儿才迟疑开口:「实不相瞒,正因此便种灵髓出自我兄长之手,所以我更不赞成徐先生亲自前往。」
「喔?」徐安扬了扬眉,却又弯唇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可再怎么说,总得找到人才能争得这一分机会。」
苗燕覷同样关切的孙雨一眼后,才接着开口:「我兄长自幼精通蛊术,又专修毒经,一身武功奇诡不说,又修了些旁门左道的禁蛊异术,徐先生若想以武力正面胁迫,恐怕胜负还是未知之数。」
「这倒无碍,」徐安又何尝不知去寻苗临极为兇险,可他是绝不可能置下苏凡不管,所以哪怕他逼不了苗临,总也得上门去试一试才知道。「既然你兄长要的是个养蛊的容器而非苏凡的性命,那么哪怕无法说服他解开,至少……我认为我应该是个更为合适的寄主。」
孙雨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想出声,他狠狠一咬牙,挺身站出,「要不……还是我去找苗临吧?反正我身上已经有一个解不掉的鸳鸯蛊了,也不在乎再多养这一个。」
「你不行!」苗燕简直要被他这念头吓疯,要真让孙雨跑去当灵髓蛊的寄主,他还不如让苗临直接把蛊种在他身上得了!
徐安也紧接其后的开口:「逢霖,你有这份心意我很感激,但姑且不论你身上的鸳鸯蛊也是个麻烦,毕竟我才是苏凡真正的师兄,他的事我必须得自己亲自解决。」
「可是……」作为跟苗临交过手的人,孙雨对于徐安要亲自去寻人有着满满的不安,要是徐安真出了什么事,别说灵髓要不了苏凡的命,小花儿绝对能生生把自己给逼死!
「要不,我和苗燕跟你一起走一趟?」在孙雨的想法里,苗临挺重视苗燕这个亲弟弟,若是他俩跟徐安一起走这一趟,那怕苗临不看在苗燕的面子上,真遇上事情,他们叁个还能互相帮衬着。
「不,你得留在谷里帮我照顾苏凡,他若撑不住蛊毒的侵蚀,就得由你来帮他输内力,除了你以外,其他的人我都不放心。」
徐安态度十分坚决,看孙雨忧心忡忡,又扬了个安慰的笑容道:「放心吧,我非不知变通之人,别说正面硬拼我未必没有一击之力,若情况不对我自然不会多有留恋,大不了往后的日子我天天给苏凡输送内力,总能保住他的。」
孙雨实在不放心让徐安独自前往,但实在苦思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苗燕把寻人引路的虫蛊交给徐安,并教他如何正确使用。
目的达成后,徐安便有礼地谢客,孙雨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拉至前厅,他脸色铁青的瞪着尽帮着徐安犯浑的苗燕冷声道:「我不能看着徐安去冒险!」
苗燕平静地看着孙雨,好半晌后,才无奈地叹了口气提醒他:「可我们刚刚答应帮他看顾着苏凡。」
徐安的意思很清楚,他知道自己此行必然会超过一个月,所以打算等苗燕的药失效后,就让孙雨定期帮苏凡输送内力,稳住他体内蛊虫的侵蚀。
孙雨皱眉沉吟片刻,又试探性地开口问:「你那药……有多管用?」
「苗临习惯以血饲蛊,我与他一母同胞、血脉相连,所以我能用血炼製一些抑制的药,苏凡体内的变种灵髓蛊会呈现半休眠状态,那么自然也就不会过量汲取宿主的内力损及他的性命,但一个月后那蛊对我的血有了警觉抗性,同样的方法就不可能再起效。」
「也就是说,这未来的一个月,苏凡应是安全无虞?」孙雨抚頜思考。
「如果没有其馀变数的话,可以这么说。」苗燕不习惯把话说死,至于变数是什么,他没有明说,但他相信孙雨能懂他的意思。
其实,以苗燕的立场来说,他其实不太赞同徐安或孙雨去找苗临,但他也知道他们两个都不可能放下苏凡。
医圣孙思邈虽一生收徒无数,但亲传弟子也只有寥寥之数,苏凡是徐安一手带大,自然是当成命根子在养。
而在孙雨心里,与红顏薄命的孙晴年岁相同的苏凡是他当年出谷寻亲歷程中的唯一慰藉。
那时苗燕因为受不了跟孙雨只能鸡同鸭讲,刚在学中原话,每次跟孙雨聊天,最常听他掛在嘴边的两个名字,就是远在谷里的师弟与下落不明的胞妹。
苏凡此回出事,孙雨若不知晓便罢,他既然知道了,那么就绝不可能置身事外,甚至很有可能想要不顾一切地留下徐安,换成自己去冒险,毕竟对苏凡来说,徐安的安危比孙雨的要重要多了。
苗燕用复杂的表情看着显然已有决断的孙雨,忍不住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但他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法对孙雨说出拒绝的话。
「孙雨,」苗燕先是喊他一声,又微微頷首开口应允:「你若真有什么想法就去做吧,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
——就当他欠了他的债,无论如何,这辈子,哪怕要苗燕豁出命来,他也定会护孙雨周全的。
孙雨怔愣片刻,感激与歉疚混杂在一起,最后化成只有自己听见的叹息。
承诺的份量太重,用尽力气也承托不起,他对着苗燕弯出苦笑,转过身去,逆光而行,只留一句轻缓低语:「走吧,我们回仙跡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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