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正殿,文德坐在床缘,让柳远为她诊脉。文礼站在一旁,他陪着文德一路走回,脸上也是忧神之色。
“柳太医,” 文德看着柳远花白的头发,突然道。
柳远抬眼,凝神微思,“皇上,对着臣,您有什麽话,都可以直说。” 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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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的动静,早传了开,现下整个宫中,人人都知长公主独孤安康,兴许是要议婚了。
他既知文德与安康的私情,又是太医,当然能理解文德的心里,此刻怕是难已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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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明白,” 文德叹了口气,“朕好不容易才除了北耳弥,这场胜仗,得来不易,为何朝中就不能让朕,过上几年安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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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几年,边患尚存时,还不见他们这般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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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会抱怨,很是少见。
柳远一边听,一边诊脉,先是没说话,而後离了手,才对她拱手道,
“皇上,正是因为如今是盛世,天下太平,人心如此,逮着了这个空档,便会争权夺利,”
“池子里的水,越多,则越有人抢着喝。若是池子没了水,又有什麽好抢的呢?”
柳远弯着腰,用他一如年轻时沉稳的语调,向文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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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礼点头,“太医这话,说的是理。” 他上前扶着柳远,想让他坐下。
文德思着他说的话,还想与柳远说几句,却不想宫女来报,说是丞相尹国公,正在殿外候着。
柳远露出和蔼的微笑,起身向文德拱手,“皇上,丞相大人,是辛苦了。” 他替尹国公讲了这句话後,没再多说,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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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听出太医的意思,虽是咳着,还是立刻让人把尹国公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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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尹氏家门,还有为了他的女儿,尹国公,这位两朝的丞相,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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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官宦一生,从不结党结派,甚至未曾替自家人等谋取任何私利,为的就是能够全身而退,保尹家的永世太平。
尹国公的行事,文德是明白的,可今日......有些话还是要和他老人家提个一声。
尹国公进殿後,立即跪下,“皇上,今日在朝堂上,思衍所言......” 话没说完,文德就举手,制止了他。
“丞相请起,不要跪着。” 她让文礼,扶着丞相坐下。
尹国公抬头,察觉到文德的身子,似有微恙,“皇上,您怎麽......” 她看见文德床边的小桌上,还放着热好的汤药。
“无碍” 文德把汤药取过,喝了一口,又放了下来,“丞相,朕不会因为今日之事,为难皇后,或是尹氏的其他宗族。” 她直接和尹国公说道。
“可是,” 文德的话锋一转,“尹思衍......”
她看着尹国公,顿了一顿,“他若是再如此这般,於朝中四处结党,甚至像今日一样,反过来,威胁朕,”
“那,即便是有皇后的情分,还有丞相您的情分,朕也不会再宽恕他。”
听到这里,尹国公不敢再坐,又跪了下来,“臣回去定会严加管教,不让尹家之後,再增添皇上烦忧。”
感念皇上的宽宏大度,尹国公听清楚了她话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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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还有下回,到时,就不是这样轻易,一句话便可以解决了......
“丞相您先回,朕有些乏了。” 文德话说完,没想再说,示意尹国公退下。
文礼把尹国公送出去後,回到文德的房内。
“上回说的,臣弟已经着手去办,” 文礼近在文德的身旁,低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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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看着他,想知道办得如何。
“虽还没到那方回信,但据手下所回,进行的很是顺利,应可放心。” 文礼将到的信函,递给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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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很快看过,还给了他。
“恩” 她沉思着,“今日之事,不论结果如何,尹思衍这个人,都必须要尽快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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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查查,他平日都和什麽人结在一起,朕要一网打尽。” 想到尹思衍在朝堂上的踰越之举,文德的眼中,是没想掩饰的怒意。。
文德交代的,是文礼最为擅长的差事,他拱手应诺。
“皇上,长公主在殿外。” 琉璃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打断二人的谈话。
姑母会来,文礼觉得,准是因为尹思衍。
“皇姊放心,臣弟定会把交代之事,办的妥当。” 他对文德笑了笑,随即走出房去。
安康没等通传,文礼的脚还没踏出房门,她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见过姑母” 文礼简单行过礼,没有停留,安康也只微看了文礼一眼,轻点了头,与他擦身而过。
“身子怎麽热成这样?” 这是文礼出房後,听见安康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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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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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这样大的事情,第一句话,还是先问到皇姊的身子吗......?文礼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专心想着该如何完成文德所托付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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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一早就从沉香那儿,知道了文德为何受寒,只是她没想到,文德竟是病的这样重。
“琉璃,去倒一壶热水来。” 她对着门外喊道。
琉璃手脚俐落,不一会儿就端上了。
“早喝过药,歇一下便成。” 文德看着热水,对安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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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看她烧成了这样,却还是使性子,“文德,本宫告诉你,你这病最好是赶快好全了,”
一夜躲雨,安康话说的酸,
“你若是再因为别人,病成这样,本宫......” 她话咬着,说不出口。
文德抬头,听出她是在意,“明白了。” 站起身,安静喝着桌上的热水。
“议婚之事,听说了吗?” 边喝,文德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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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侍郎闹成这样,何须问,怕是整个大凉都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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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尹思衍,安康的目光,极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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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禾昌在位之时,说到她的婚事,安康也是这般的神情。
“本宫老了,真是难为他还如此积极,为本宫打算。” 安康轻声,替文德又倒满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