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陈纪衡打断他,“我没去偷东西。”
“去没去你自己心里明白!用不着跟我说!”陈父怒斥,“你说你没去?谁信哪?别人能信吗?那你说你干什么去了?你大半夜跑到材料场你干什么去了?”
“我只是想去通知一声孙建军,我……”
“还有罗赫是不是?”陈父咬着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看看你结交的这批人,哪个是好东西?!你怎么能跟他们混在一起?从小我怎么教你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读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行了!”陈纪衡第一次这样反驳他的父亲,他的身子在不自禁地发抖,在拘留所里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怨恨恐惧愤怒,一股脑全都发作出来,“我就是跟他们在一起,我就是去偷东西了,行了吧?你满意了?!”
陈父抬腿一脚把陈纪衡踹倒在地上,陈馨失声叫道:“哥!”
陈母瞪她一眼:“关你什么事?回屋学习去!”陈馨咬着嘴唇,回头冲进房间,紧紧闭上房门。
陈父冲着陈纪衡怒骂:“不争气的东西!”
陈纪衡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心口火辣辣地痛,像要被活生生撕裂一般。眼前发晕,父母的脸都是模糊的,连这个居住了近二十年的家都是模糊的。他裂开嘴,露出个古怪而扭曲的笑容。这个笑容充满恨意,把陈父陈母都惊住了,不约而同沉默下来,半晌陈父扔下一句话:“你好自为之吧。”
早上陈纪衡去上学,拎着书包走进教室,里面聊天的声音骤然小了很多,每位同学都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直视,只是偷瞧,偶尔和陈纪衡的眼神对上,赶紧匆匆躲开。
陈纪衡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旁若无人地打开书本。
议论声飘进耳朵里:“都没给开除啊……”
“怎么可能,听说掏钱了……”
“五班的田草没来…”
“嘘——小点声……”有人指一指陈纪衡,几个同学面面相觑,各自走开。
陈纪衡盯着书上的字,其实一点都看不进去。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道:“陈……纪衡……”
陈纪衡一抬头,是赵梓倩。她犹豫着把怀里的一个本子放到陈纪衡桌子上:“这是这几天政治笔记,你拿去抄一下吧。”
陈纪衡不说话,垂下眼睑,盯着那本笔记。
赵梓倩手指纠结在一起,似乎内心很不安,她低声道:“你…你没什么事了吧?……”
陈纪衡偏头注视着她,忽地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赵梓倩面容纠结:“我…我是说……”
陈纪衡追问她:“我应该有什么事?”
“这个…我……”赵梓倩结结巴巴。
陈纪衡站起身,笑容诡异:“你听说我有什么事?!”
赵梓倩害怕了,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我不是……”
“我有什么事跟你有他妈的什么关系?!”陈纪衡一字一字地从牙缝中迸出来,最后几乎是吼出声。
赵梓倩瞪大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扭头冲出教室。全班人目瞪口呆,没有一个人敢去直视陈纪衡那种阴鸷到极点的眼神。
一个同学出现在教室门口,硬着头皮道:“陈…陈纪衡,弥老师叫…叫你过去。”
弥老师是他们的班主任,陈纪衡深吸一口气,走出去,经过那位同学时,一拍他肩头,微笑道:“谢谢。”
事情出现在陈纪衡身上,绝对让班主任有点接受不了,那个时候甚至一直到现在,学习好和品质好始终划着等号,似乎全年组第一的学生就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像流水作业出来的最完美的作品,毫无瑕疵。
有一天,这份完美制品裂开了,出现一条巨大的裂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