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北乔咬着嘴唇,忽然后悔给丰毅说话的机会,一字一句都在动摇他已经下定的决心。他知道丰毅是真的,当初李靖对他也是真的,可是结果呢?如果有一天,丰毅又陡然发现他错了,找到了正确的人,那他徐北乔又该怎么办呢?
徐北乔闭上眼睛,自己已经快30岁了,没有再一个10年,也没有全身心投入而不计得失的勇气。是的,这个人他欣赏,他喜欢,他爱,可是,这个人不安全。
“……你改变了我太多,北乔,好像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我的渴望。我不是有意伤你,伤你就是伤我自己。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面对一切我都可以游刃有余,只有对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不知道你怎样才能原谅我、相信我,不知道我们怎样才能回到从前。请你告诉我,只要你说,我就能做得到!”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才能相信你。”徐北乔忽然抬头,看向丰毅的眼睛,说,“不过回到从前的办法其实很简单,你放手就好。”
丰毅看着徐北乔,徒劳地张了张嘴,就好像被人出乎意料地猛击一拳,一拳就被打懵了。徐北乔看着丰毅,几乎能看到他眼中血丝泛出的过程,徐北乔心中一痛,转头看向窗外。
良久,就听丰毅竭力平息了粗重的呼吸,说,“今天太晚了,我们先回家。”然后就见他倾身过来,徐北乔下意识地往后躲闪,丰毅咬着牙伸手按下徐北乔座椅侧面的按钮,椅子渐渐倒下去。
徐北乔直起了身子,丰毅按了按他的肩头,“你累了,先睡一会儿。”说着,将他身上的外套掖了掖,坐了回去,启动车子,开了出去,再没说话。
座椅被放平,徐北乔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丰毅小半个侧脸,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能从他紧绷的后背和咬紧的牙关看出他的情绪。就像是凶猛的野兽,在看不见的地方受了伤,还在兀自忍耐。徐北乔蹙紧眉头,觉得心疼,接着又对自己懊恼,不到一年的时间,竟然就会这样熟悉。
闭上眼睛,被丰毅笼罩的感觉更甚。身上盖着的外套散发着他的气息,车子里是他的呼吸,甚至靠近丰毅的一侧身体都能感觉到空气中传递的热度。徐北乔无奈地叹气,这个人的存在感太强,让自己的防御显得如此薄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夜香港比白天的香港还要繁华美丽,就好像夜色能够遮掩美人的缺陷、烘托诱人的气氛。虽然路程不远,但也用了一段时间。徐北乔没有真的睡着,车子停进车库,丰毅的视线一看向他,他便睁开了眼睛。
“把衣服披上,别着凉。”丰毅绕过来为他开车门,顺手将盖在他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肩上,“tony说张婶送过来上好的木耳,可以清肺,明天你尝尝。”
徐北乔看了看丰毅若无其事的脸,看见他脸上轻松的笑容,心里却沉重无比。没有谁能比自己还清楚这种“若无其事”的艰难,可丰毅的“若无其事”正是自己给的。可这些自己也必须给,有些决定,必须做。徐北乔垂眼进了电梯,耳边是丰毅在说话,心中兵荒马乱。
进了公寓,丰毅的手拍拍徐北乔的肩,“累了一天,好好休息。”
徐北乔径自走到客卧,开了门,转身将身上丰毅的外套拿下递给他,“丰毅,我已经放手了。至于你放不放手,什么时候放手,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说完,将外套往丰毅手上一搭,将丰毅关在门外。
房间里一片黑暗,徐北乔没有开灯,觉得黑暗正好。人靠在门上,半晌没有动。直到听见门外一声深深叹气和丰毅离开的脚步,徐北乔才放松了身体,坐到床边,手捧着额头,心中是满满的疼。
募地,徐北乔想起了李靖。曾经以为,被留在原地的人是最可怜的,现在才知道,其实最决定的人才是最艰难,转身离开的人未必就不痛苦。上一次,自己是被留下的人,这一次,做决定的人是自己。也许在感情面前,只要是放手,就没有不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