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任的心情已经不是郁闷两个字那么简单可以形容的了。自己纡尊降贵地找人吃宵夜,人家非但不领情,还一副被恶霸占便宜的委屈样。
“不去拉倒,你也就配在这破饭馆洗碗,天生穷命穷死算了。”
苏任故意气他,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就算再积极乐观,长得像一朵阳光下的小花,用“穷”这个字打击穷光蛋也绝对有伤害加成。
可谢天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铿锵有力地说了两个让他吐血的字。
“就穷。”
第六章 天壤之别的生活
除了撞坏保险杠,热出一身汗和憋了一肚子气外,这个晚上苏任最大的收获是看谢天在没空调的厨房里光着膀子晃来晃去。
他们似乎成了朋友。
苏任并不是很确定,因为这个“成了朋友”有可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
他对谢天又生气又好奇,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穷光蛋就遇上这种极品,明知他有钱,对他的态度也不比厨房桌上的一盘炒青菜好多少。苏任潇洒任性这么多年,头回受到这种冷遇,郁闷中带着一丝丝新鲜,新鲜中又有一点点不甘。
在这种矛盾的心理驱使下,苏任有事没事就半夜往来味鲜饭馆跑。
天气越来越热,谢天照旧每天打烊了在饭馆后的小巷冲凉。苏任有时赶得巧就能看会儿美男出浴,去晚了也不吃亏。反正谢天只穿条平角裤走来走去毫无压力,也永远不会联想到苏任按着鼻子的真正原因不是厨房里的怪味,而是防止血喷。
这么一来二去,两人算混熟了。
苏任看准时机就问他:“你手机号多少?”
谢天说:“没有。”
“怎么可能,现在连捡破烂的都有手机,你会没有?”苏任不相信,“不想给就直说。”
“真没有。”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苏任发现谢天过的真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日子,晚上睡觉不开空调,问他热不热,他说心静自然凉。平时手机、电脑一概不用,偶尔看会儿电视也只看新闻,对娱乐八卦根本没兴趣。
这天苏任从自己常去吃饭的饭店打包了几个菜,打算带去给他,刚出门就接到程侠打来的电话。程侠是他从小玩到大的竹马之交,也是他狐朋狗友圈子里的杰出代表。两人的老爸不但生意上互有往来,还经常一起交流生了个败家子的苦恼。
程侠去国外学了几年画,回来后在闹市区开了个和苏任的酒吧半斤八两一样不赚钱的画廊。
“二少爷,晚上出来吗?”
“出来干嘛?”苏任把包装好的五星酒店打包盒放在副驾驶座上,想着得赶在谢天吃完剩饭剩菜之前送到,要不这家伙准得打着饱嗝说“吃过了,吃不下”。
“我在76george包了场,听说你跟柯远分手了,我给你安排好节目。”
“你这么好心?”苏任有点心动。最近晚上没活动,时间都耗在来味鲜大酒店,很想去玩一玩放松放松。
程侠把胸脯拍得啪啪响:“不骗你。赶紧过来,最近抓你真不容易,像抓贼似的。”
苏任看看时间,十点刚过,谢天应该还没收拾完。
“好吧,我一会儿就过去。”挂了电话,苏任开车直奔来味鲜大酒店,刚好看见谢天在放卷帘门。他停在路边按了下喇叭,谢天转头看他一眼,还是把卷帘门拉好上了锁才不紧不慢走过来。
“车修好了啊,一点都看不出来嘛。”谢天伸脚踢了踢车子的保险杠。
苏任放下车窗,看见他满头大汗,脖子肩膀上都滚着汗珠,忍不住皱眉说:“你这是洗碗还是洗桑拿,这么多汗。”
“穷要有穷的样子,身上没汗怎么行。”谢天一本正经地说,“我猜到你要来,特地洒的盐水,你尝尝是不是咸的。”
苏任看着他伸进车窗里来的手。
谢天攥了个拳头,手臂上筋脉、骨骼、肌肉纤毫毕现,透着一股力道。再听到他说“尝尝”,苏任心里像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没着落,忍不住伸手去抓他手腕。
谢天一缩手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有钻研精神,跟你开玩笑呢。我要说那边地上是狗屎,你是不是也去舔一舔证实一下?”
“粗俗。”
“找我有事?”
苏任把打包盒给他:“晚上去吃饭剩了点菜,拿去吃吧,要不爱吃就喂狗。”
谢天接过包装精致的纸袋往里瞧了一眼问:“你吃剩下的?”
苏任是特地去饭店打包的,原封不动带过来,可在谢天面前就非要抬杠:“嫌弃啊?你不就爱吃剩饭剩菜吗?”
“不嫌弃。”谢天说,“这辈子没见过你这么爱干净的人。”
苏任听他说不嫌弃,心里有点高兴,却还是板着脸说:“我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吃。”
谢天向他招招手说:“下回请你吃面。”
穷光蛋。
苏任撇着嘴走了。
谢天捧着纸袋回到店里,打开见里面有五个盒。苏任没敢搞得太复杂,四个菜一盒饭,香酥鸡、麻辣虾、锅仔牛腩,还有一个摆得整整齐齐的香菇菜心。
富二代。
谢天也撇了撇嘴。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绝不是什么剩饭剩菜,打包比一般小饭馆里摆盘还漂亮。他把打包盒一字排开,每个尝了一口,能让苏任满意的饭店,味道自然是没得挑。
谢天边吃饭边开了电视,刚好又是财经频道在给明龙集团做专访。这回受邀的却是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苏明泽的长子苏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