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每回都输几十万。”
“我知道,他故意给四叔送钱呢,你说他也不嫌烦,干脆说好了每个月给几万过日子不就得了?省得他们一趟趟跑。”
苏擎叮嘱他:“等会儿到家别乱说话,搞得大家不高兴。”
“反正又不是我的钱。”
到了家,苏任收起在车上不满嫌弃的态度,好声好气地喊了声“四叔四婶”。
两个老的身后站着个年轻人,是苏任的堂弟苏湛。
苏湛还在读大学,和父母的风格大不一样,斯斯文文不爱说话。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点化的,年纪轻轻就信佛信得四大皆空,四婶一直担心他将来要出家当和尚。不过苏太太自己很敬鬼神,也相信风水玄学,要不然当初不会听信大师的说法让苏任改名。苏湛的信仰得到了全家人的支持,只有苏任一直不以为然。
人到齐了,苏明泽宣布开饭,苏任一边挨着大哥苏擎,一边靠着堂弟苏湛。苏明泽年纪虽然大了,但近几年有苏太太帮着养生,精神状态很好。苏太太穿了一身黑色手工绣花旗袍,身材娇小仍有几分少女姿态。
大家团团坐定,当然不像电影电视里的豪门家族吃饭那么多讲究。苏太太和弟媳聊得很欢,苏正宇则在饭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苏擎公司里的事,反正他也不懂,只随口问问生意好不好之类的问题,苏擎有问必答,偶尔苏明泽也插话问上几句。
苏任一向不喜欢这种无聊透顶的家庭聚会,每次吃饭都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吃完散场。大家都各说各的,只有苏湛在一旁埋头吃饭。苏任朝他瞥了一眼,见他左手腕上戴着串佛珠,忽然心中一动问:“苏湛,你手上这串珠子挺好看,多少钱买的?”
苏湛抬头看看他:“佛珠怎么能说买,这是我去东林寺求回来的。”
“你就说花了多少钱。”
苏湛无奈:“真的不能用钱估量。”
“那我问问你,佛珠都是什么材料做的?”
“种类多了,有旃檀木、红木、香木,还有莲子……”
“行了行了,我就随口问问,没让你给我从头上课。”
苏湛一改平日的腼腆,主动问苏任:“哥,你也想请佛珠吗?”
“我请它干吗?就是路上看见有人戴了一串,是光溜溜黑色的,跟你手上这个还不太一样。”
苏湛说:“我这是金刚菩提,方丈大师说清代传下来的,只给有缘人。”
苏任伸手在他腕上拨弄一下:“那你这有缘人请它老人家回来到底有没有花钱?”
“十万多一点……真不是钱的问题……”
“我知道,不是钱的问题。”苏任瞥了那串珠子一眼,看不出什么特别,不过谢天手上那串差很多,看着很便宜,说不定就是地摊货,戴着好玩罢了。
“哎。”苏任说,“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是无欲无求,吃什么都一个味道。”
“什么叫我们这样的人?”苏湛撇嘴说,“不带你这么歧视有宗教信仰的人。”
“我这是好话。”苏任说,“既然说四大皆空,要是你现在一分钱都没有,去路边吃盒饭,你受得了吗?”
苏湛认真想了一想:“没有钱我可以出家。”
“有出息,听说当和尚年薪15万呢,比找工作强多了,当几年和尚再还俗成家立业也不迟。”
苏湛皱着眉认真地说:“我真要出家就去山里,去没人知道的小庙,那才是真正的修行。”
苏任把手伸到他背后,轻轻拍拍他的背以示鼓励,心想四叔家一坨烂淤泥里长出苏湛这朵清莲,真是佛光普照无所不及。他又往苏湛的手看了一眼,苏湛皮肤很白,一看就是那种从来不干活的富家子弟的手,手指也很长,但不怎么有力,有点像女孩子的手。苏任忽然想到谢天那只被水泡得发白起皱的手,想到他搬起水桶的手,还有他轻轻摸着小猫的手,心里一阵发痒,像有一只虫子在爬。
第二十六章 大师兄?
苏任本想吃完饭就走,可四叔的老婆非要留宿一晚,苏太太喜欢热闹求之不得,于是除了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差的苏擎之外,所有人都没走成。
苏任无奈先给程侠打电话,让他帮忙照顾家里的猫狗。程侠的夜生活刚要开始哪肯把时间用在猫猫狗狗身上,推三阻四不乐意。苏任没办法,虽然一点小气还没全消,也只好打给谢天。
拨通电话等待的时候,苏任居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这是第一次给谢天打电话,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该叫他什么好?回想一下好像平时都没有正正经经叫过他,一开口就是跟他说话,要不就是“喂”来“哎”去。听筒里铃声响了一阵终于通了,苏任镇定一下,想说话却没发出声,只好咳嗽一声才说:“喂。”
“你好。”对面传来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苏任一愣,心脏猛跳,沉默半晌才说:“我找谢天。”
“哦。”那女孩顿了一下说,“他在隔壁洗澡呢。”
苏任从心底泛起一股酸水,冷若冰霜地问:“你是谁?”
“我啊……你是谁?”
“我,是他朋友。”
“什么样的朋友啊?”
苏任有种冲动,想马上开车回去找到谢天,看看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是谁,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谢天要是在家,楼顶那只能放一张单人床的小破屋隔壁根本没地方洗澡。
他按耐不住继续追问:“你们在哪?他没回家吗?”
“我们在宾馆里。”年轻女人丝毫不打算隐瞒地说,“他租的房子也太小了。”
“你是他女朋友?”
“当然不是啦。”
还真不嫌弃,苏任酸溜溜地想,刚拿了工资就找小姐,也不知道有没有病,说什么都得阻止他。想到谢天洗得干干净净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滚在一起,苏任简直要崩溃了,想了无数个离家回去捉奸的理由,但是都被他爸那张严肃的脸打了回去。
他百爪挠心,正想说话的时候听见电话里传来开门声和有人走动的声音,接着似乎是那个年轻女人把手机放下了。苏任侧耳倾听,一个年轻男人在问:“谁啊?”却不是谢天。
苏任愣了,心想不可能吧,难道谢天玩得这么开放,还想搞三人行?可接下来两人的对话让他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年轻女人回答:“是找大师兄的,他朋友。”
大师兄?这是什么新鲜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