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颈骨折断的那个人,是我打死的。眉心中弹的那个,是我用枪击毙的。然后……我被打昏了……”
大队长勘察现场之后,心存疑惑。
恶战后留下的那种场面,要么是匪徒内讧火并,同归于尽了;要么就是程宇有金刚护体,大发神威,一个人干掉八个;如若不然,当时的现场怎么着也应该还有一个人……
程宇全身上下多处挫伤,撞击伤,轻微骨裂,胃部大出血,在手术中切除掉半个胃。
罗战一听这个,难受得团团转,拼命摇晃着主治医的肩膀:“程宇他的胃切掉了,他需要移植吗?把我的胃摘下来移植给他行吗,行吗!……”
主刀的外科主任被这厮摇得眼珠子乱晃,忙着跟罗战解释:“胃这个器官,跟肝脏、肾脏发生病变不一样,不需要移植。”
罗战急得说:“那他没有胃怎么办?人没胃还能活吗他?他以后还怎么吃东西,怎么吃我给他做的饭?!”
主任说:“你这个同志,不要这样子的嘛!只切除了二分之一,还剩下二分之一的胃嘛。饭还是可以吃的,就是饭量比以前减半,戒烟戒酒戒油腻,也不能胡吃海塞了嘛。”
小徐大夫把罗战悄悄拉到一旁,安慰着:“罗大哥,你放心,我们主任亲自给程宇哥开的刀,不会有问题的。”
罗战跟徐晓凡吼道:“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程宇,我怎么能放心啊?!”
小徐大夫被这人吼得,声音立刻就矮了,小声嗫嚅着说:“我们主任,有经验的,切过好几十个胃了,没、没有一个做坏了的……”
罗战掐着脖子把小徐大夫提起来狠命摇晃,穿白大褂的都是坏蛋,都欺负老子!
心爱的小警帽儿从今往后饭量要减半了,要戒掉煎炸油腻了,罗战眼泪儿汪汪的,仿佛自己对于程宇的价值也哗啦啦减掉了一大半,以后做好一大桌香喷喷的饭菜,都没个人稀罕赏光了。
程宇一醒过来,头一眼瞧见的就是罗战那一张哭得红通通的大脸。
程宇声音仍然带着麻药劲儿,软软的:“干嘛啊,哭成这样儿……”
罗战呜呜地嚎了两嗓子,说:“我难受么,你就让我哭会儿。”
程宇嘴角弯弯的,嘲笑他:“多大岁数的人了,哭得那么难看。”
罗战冤得瞪着眼睛:“我、我、我,我难看?我还不是担心你吗!老子把整个儿北京城翻个遍,我多难受你知道吗!”
罗战说:“程宇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肯定不活了。”
程宇说:“甭瞎扯,我要是真回不来,你还得替我给咱妈养老呢,你敢不活了,我妈谁管啊?”
罗战抹抹眼睛,撅嘴说:“那,我把头发剃了,我到香山碧云寺当和尚去。”
“程宇我心里只有你。这回我才真正知道了,没有你,我不行,我受不了。”罗战摸着程宇的头发,低声一遍一遍地说……
程宇住院期间,医院里来过一拨又一拨的人。
大杂院儿的老邻居们,罗战的兄弟和伙计们,程宇的同事们,来来往往好几趟,看望程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