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水不断从半空之中落到林间,阴云向着远边一直延伸着。这场不知不觉间下起的秋雨,亦让人无从判断何时会停下来。
“好凉。”
被雨水不断冲刷着的树叶显现出一种令人夺目的翠色,而透过一层层地树叶滴下来的雨滴更是分外的冰凉。
更不要说这雨滴刚好落在了少年后脖颈上。
皮肤上面传来的凉意让他迅速弯曲手肘,抹掉了滴在自己后颈上的水滴。在人迹罕至的深林之中,他正安静的蹲在一棵大树的下面……跟时下的天气一样,他有着一个同样的叫做“雨”的名字,更进一步说,应该是“羽生雨”。
不管是细雨、丛林还是人类,都是稀松平常、不值得惊讶的事物,然而在这里总归是有一些应该让人吃惊的事情……
“真是惨到不行的死相啊。”
除了滴雨声之外,丛林之中就只有羽生轻轻地低语。
雨声的细微与嘈杂、人声的单独与轻喃,这些声音仅仅是分外安静环境之中的小小点缀而已……与大自然的雨境无关,在不久之前这片区域曾爆发出了令人难以想象的巨响,所以周围的动物俱被惊走了。
此前的动静有多夸张,现在的场景就有多安静,两者是能够相互验证的……这里是一片战斗已经止息下来的战场,也就可以进一步的说明为什么在羽生的眼前会有一具惨死的不成样子的尸体了。
雨水在尽力的冲刷着周围的血迹,然而却不能在短时间内将一切都洗掉。
羽生对于尸体并不会感到恐惧,原因不在于勇气或者勇敢,只因为他已经习惯这种事情了。世界正处于战争之中,死去的人并不是什么难见的景象。
如果是活人的话,羽生绝不会靠近这种几乎要把“危险”两个字写在脸上的人物,但死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死掉的人没有任何威胁性,也不会带来一丝一毫的危险。
在这周围一共有三具尸体,从他们的着装看来三人是属于两个阵营的,刚刚的战斗是一场二对一的交战,战斗的过程不得而知,但亲眼可见的结果是双方已经同归于尽了。
三具尸体分布在三个方向上,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差不多都在十米左右。
羽生简单的翻弄了一下尸体,企图集一些有价值、可用的东西。在相当程度上,孤身一人的他正是靠着这种方式生存下去的。此时他刚刚从这里回了一个葫芦形的容器,以及一件看起来不怎么合用的宽刃剑。
接着他将葫芦背在身后,双手提着那把剑,开始走向了第三具尸体。这两样东西未有些太过沉重了,因此他行走的速度很是缓慢。
不过总归羽生要移动的距离不远,因此他很快的就来到了第三个人这边。
嗯,起码在死相上来说,这人比前两者看起来要强一些,尽管他半边脸血肉模糊、半边脸满是污泥,但起码他还保持着人类正常的体态,不能让其他人用肉泥或者肉酱这样的词来形容。
对羽生来说,这人跟前两者的区别在于其遗物比较好集……从人身上摸东西总比从汤汤水水里捞东西要简单的多。
可正当羽生准备俯下身来、将一只手探向对方的时候,那张没有任何血色的死人脸上,双眼却突然张开了。
平静的如同深潭,决绝而充满了杀意,仅仅这一刹那,这双眼睛就已经足够用来说明自己的主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摄于对方眼神之中流露出的剧烈情绪,羽生瞬间就愣住了,而等他迅速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知道事情要糟了……如同之前说过的那样,这样的危险人物是他绝不应该靠近的。
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危机感骤然袭来,千钧一发之间羽生勉强抬了抬自己的另一只手,将那个宽刃剑像是盾牌一样横在了自己的身前。
而他根本来不及庆幸,下一刻一道由水流汇集而成的利箭即向着他激射而来,那种速度根本容不得他再做出任何一个动作。
然而,挡在他身前的“盾牌”没有起到任何应有的作用,水箭轻易的将其击碎,然后按照顺序先是轻巧地刺穿了他的身体,而后又如同重锤一样敲碎了他身后的葫芦。
强烈到无法抑制的刺痛感、凌厉的水箭、来自被击碎的武器的激射着的刃片,等等这一切在一瞬间就与羽生的血肉之躯交织在了一起。
眼前这个“已死之人”波澜不惊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了那么一点变化,但这一切都已经不是羽生能够注意到、去在意的了,因为在那样的冲击之下,他立刻就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等到羽生在昏昏沉沉之中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勉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头顶是一片的漆黑,于是他把脑袋转向了另外一侧,更多的光线终于通过了他的瞳孔……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树洞之中。
树洞外面,细雨依然在持续着。
肩头乃至整个上半身传来的刺痛感,就像是某种脉冲一样,一次又一次、持续不断的刺激着羽生的大脑,这让他明白刚刚经历的一切并不是什么幻觉。
借着外面的光线,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势,身上的那一处又一处细小的刮伤姑且不论,他的左肩肩头可真是被很干净漂亮的给贯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