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依山觉得这话里有话,他若有所思的摩挲着下巴,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埋头打游戏的柯敬就抬起了头,没心没肺的道:“咋了你这是,被人踹了?”
“滚,”沈游把手机拿回来,发现消息界面还是空荡荡一片,无意识皱起眉头,俊美的面容阴云密布,“老子踹别人还差不多。”
唐依山闻言饶有兴趣的坐近他,把手机抽出来,不着痕迹扫了眼屏幕,指尖轻滑保持亮屏状态:“哟,有情况啊,来来来,先别玩手机了,跟哥们儿说说你怎么踹的。”
柯敬也跟着凑了过来:“快说说,说说。”
沈游冷冷勾唇,挑眉讥讽道:“你们怎么踹的那些妞,我就怎么踹的他。”
唐依山丝毫不羞,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那好办,老三样嘛,道歉拒绝再拉黑,不知兄弟你进展到哪一步了?”
他说着,晃了晃手机屏幕,最上面的置顶明晃晃写着“顾来”两个字:“还没删啊,要不要我帮你?”
就像女生之间的友谊一样,姐妹被人渣了,闺蜜自然不希望她再重蹈覆辙,男生也差不多,唐依山何其敏锐,哪里看不出沈游最近的反常,实在不愿意他再上钩。
唐依山说:“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没有,被人骗的晕头转向。”
说话间指尖微动,已经把最上面那个人删了。
“别——!”
沈游见状惊得瞳孔一缩,赶紧劈手去夺,椅子拖曳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却是为时已晚,那个人早已经被删的干干净净了。
没了?
就这么没了?
沈游把手机抢回来,不信邪的把列表挨个翻了一遍,偏执的模样看得让人害怕,柯敬挠挠头,觉得唐依山有些过分,再怎么样也不能删人家好友啊,安慰沈游道:“那个,要不你再加回来?”
唐依山最淡定,他理了理刚才被揪得皱巴巴的衣领,看向沈游,不动声色激将着:“加回来干什么,不是把他踹了吗,还是说你刚才吹牛逼了,其实被踹的不是他,而是你?”
沈游闻言动作倏的一顿,像一团烈火被陡然浇熄,只余沉寂,片刻后,他眯了眯眼,面无表情拉过椅子重新坐下,把手机咣一声扔到桌面上,动作暴躁的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结果吸的太猛,眼睛都被熏红了:“谁吹牛逼了,就是老子踹的他……”
他的烟瘾似乎愈发严重,几息时间,一根烟就抽没了,沈游又点了一根,不去看他们,喉结动了动,自言自语的低声道:“删了就删了吧。”
唐依山端详他片刻,然后笑了笑,起身拉开椅子道:“能想开就最好,你要什么样的没有,多的是人上杆子倒贴,何必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树上,我还有事,先走了,你结账。”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拉开包厢门离开了。
柯敬嘀嘀咕咕道:“老唐真不够意思,饭都没吃呢就走了,一大桌子菜……”
他话未说完,隔着烟雾瞧见沈游阴鸷的面色,不自觉就消了音。
柯敬胆怂,他武力值没沈游高,唐依山那个狐狸还脚底抹油溜了,此时和沈游独处一室,周身气压实在怵的慌,左右看了一圈,磕磕绊绊的道:“那个什么,我表哥今天好像结婚,我回去瞅瞅,先走了,你记得结账啊。”
说完一溜烟跑了出去,彼时唐依山还没走远,直接就被逮到了,柯敬揪着他的衣领子道:“好你个王八蛋,惹完祸就把我一个人丢那儿!你无缘无故删他好友干嘛,手贱不贱啊。”
唐依山把自己衣领扯回来,心想这衣服不能要了,一边慢悠悠的往下走,一边道:“删了就删了,他都没说什么,你倒抱不平了。”
柯敬挠挠头,不禁回头看了一眼:“他好像……挺难过的,这样子少见。”
唐依山:“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柯敬皱眉推了他一把:“他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又爱逞强,能让你看出来吗?”
从小玩到大的,谁不知道谁啊,柯敬不信唐依山没发现。
唐依山闻言脚步一顿:“怪我,当初就不该怂恿他往上凑,我以为沈游长教训了,结果还是没长教训,世界上还真有一个坑摔两次的人,难过也没办法了,长痛不如短痛。”
这边的环境很是清幽,古色古香,一楼大堂正中央还有穿着旗袍的女子隔在屏风后弹奏古筝,但他们两个一走,就只剩下沈游,包厢彻底静了下来。
他埋首,右手捏拳抵着额头,融融灯光流水一般倾泻在他肩上,映出消瘦的脊背,沈游默不作声的按灭烟头,眼神突然无助,然后深沉的闭上眼。
顾来对这场闹剧并不知情,翌日一早,当他好不容易从鬼片阴影中走出来,回想起昨日碎片化的记忆想给沈游道歉时,惊讶的发现自己被删除了。
确实是被删除了,消息列表里已经没有了沈游这个人。
也许可以再加回来,但此时顾来沉默过后,却什么都没做,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情绪,可能……有点赌气的成分?
他面对着镜子,犹豫伸出手,拂去上面的水渍,仿佛在与另外一个时空的人对话:“执行官阁下……”
“也许我还不够优秀。”
顾来在这一刻,忽然感觉自己也许更适合走事业路线,人际交往对他来说确实是薄弱项目,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还是好好工作吧。
之后的几个月,顾来一直在培训班学习,再也没联系过任何人,把十二万分的精力都扑在了这上面,就连虞兮都没能见到他几次。
天气渐渐转凉,太阳不再有那么灼热的温度,人们早已经换下短袖,今天老师休息,顾来比平时到家的时间要早一些,他走进电梯间刚要关门,一道身影就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等等等等!”
虞兮踩着高跟鞋跑得比风还快,一头海藻似的漂亮卷发都乱了形状,顾来见状按下开门键,等她进来了才重新关门。
虞兮责怪道:“刚才喊你好几声,怎么不应我。”
顾来穿着浅灰色的低领羊毛衫,锁骨若隐若现,墨色的头发干净文雅,身形颀长,已然让人脸红心跳,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气质愈发温润,他闻言摘下耳朵上的炫彩蓝运动耳机,笑着道:“不好意思,可能听歌太入神了,没注意。”
虞兮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大忙人啊,今天怎么没见你去上课?”
不知是不是错觉,顾来面上的表情比以前生动了一些,少了几分无机质的冰冷,闻言摇头,带着几分不解的道:“老师休息了,培训班放假。”
“我就知道,”虞兮说,“今天中秋节,都放假了。”
电梯刚好抵达,他们二人一起走出去,虞兮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抱怨道:“我今天打算回老家看看爸妈,慌里慌张掉了不少东西没拿,哎,你打算怎么过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