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洁在那边停了下,似乎轻轻叹了气:“你说什么了?”
“买他什么的。”
“原总,虽然这是事实,但说出来真的特别讨人嫌。”
“你说谁讨人嫌?”
“您不讨嫌不讨嫌,就是有点儿不妥,程冬不高兴也情有可原,原总,我觉得照现在这势头,你对程冬还是挺上心的,你看,你从来没有为了小情儿的事情跟我说这么多,要杀要剐,要捧要宠,给我递个眼神不就行了,所以我觉得啊,既然你上心了,就稍微把架子放一放吧,程冬那小子看着实心眼儿,又愣,你不直接刺他他估计还挺自在的,就少撩他了,对他好一点。”
原殷之拉开落地门,走到阳台上,夏夜有微风,他微微探出身去,楼下就是程冬睡的那间,此时熄着灯。
“行了,你当真以为我想不透这些。”他对电话那头的女助理说,“不过是想透了没什么好处,程冬这脾性就算养熟了,也不一定是认主的。我都不晓得他属什么的,那老鼠啊小狗啊,都是能圈在身边的,但他是个人,圈不住,我就有些来气了。”
翟洁听原殷之这么说,有些着急,也不知道是替谁,顺口就说:“那你为什么想要圈着他呢?”
“不圈着,我养他干嘛?谈恋爱?”
“也不是不……”
“那没有意义。”原殷之说,声音很稳,并且平静,“我的生活已经定型了,能玩的时间所剩不多,我也想过,既然程冬是个这样有闪光点的人,其实也挺好,我能给他一些别人得不了的东西,让他走更远,然而不好的是……我似乎,也想拿一点儿以前不想拿的东西了。”
翟洁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来她老板门儿清着呢,这哪像个需要知心姐姐的恋爱中的青少年呢,这简直就是个思虑成熟的老变态。
“明天10点前把合同草案放到我桌上,早点睡,你那皮肤糙的,还不如程冬的膝盖弯儿。”
“老板你……”
原殷之挂了电话。
有些话要说出来才懂,不仅仅是让别人懂,也让自己懂。
原殷之自喻是成熟理智的人,却也还是会有自乱阵脚的时候,面对程冬时的情绪变化让他因为不适应而有了突破尺度的行为。他习惯凌驾于他人,是因为能轻松拿捏对方的心态,而不是那种保守派贵族似的鲁莽傲气,然而眼下这种体验也让他感觉新鲜。
那种有些身不由己,胸腔和大脑都浇了热炭似的发烫的感觉。
原殷之返回室内,将手机扔到床上,一边系睡袍腰带,一边慢慢朝楼下程冬的房间走去。然而等他礼貌性地敲过门后推开,却发现程冬根本不在。
那种身不由己,胸腔和大脑都浇了热炭似的发烫,怒火直冲脑门的感觉。
程冬情绪低落地准备睡觉,一个电话让他立刻满血复活,几乎要唱起小叮当。
他等了多日的陌生号码终于打到了这只公司配备的工作机上,接起来果然是邱余欢的声音,对方要他到市剧院去。
程冬丝毫不觉得时间晚,抓起手机钱包就冲出去拦车,幸好棕榈公寓地处黄金地段,这个点也能轻松拦到车,赶到剧院只用了十分钟。
他按照邱余欢的指示来到其中一间剧场,推开安全门进去,就看到了熙熙攘攘的排练场景,四周还有些嘈杂,但他却第一眼就锁定了台上被聚光灯照着的那个背影。
“你看我白色的肚皮。”那个人背对台下,通过头戴麦克风说着台词,“和黑色的背纹,太显然,我是白底黑纹的斑马,还有谁比我更清楚自己的颜色呢?”
这么说着,他转过身来了,就算排练中的演员没有穿戏服,程冬也知道,这个时候,他转过身来,观众能看到演员光裸的胸膛和腹部,从腰侧和手臂延伸过来的黑棕色条纹攀附着他的皮肤,妆容和灯光烘托起逼真而诡异的效果,最重要的是演员在这个时候的肢体语言,要造成人兽相融的观感,这里会立刻接一段舞蹈,专业的舞蹈演员在音乐伴奏中模仿林中众兽,他们穿着人类的服饰又画了动物的斑纹,却不是在演童话剧。
这是音乐舞台剧《斑马》,三年前公演后引起国内舞台剧观剧热潮,三栖艺人周昱便是凭借这部音乐剧出道,他起点颇高,而之后的星途却崎岖,眼下并不在国内,他出国之前的最后报道,说他是去国外的影视学院进修。
程冬有一瞬间以为舞台中间的那个人是周昱,直到演员转过身来,才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但这些也足够让程冬兴奋了,他在人群中找到邱余欢,冲过去挡在对方跟前,邱余欢正在跟人讲话,跟他谈话的人十分莫名其妙地看着程冬,觉得这人忒没礼貌了,还笑得一脸傻像,跟看着梦中情人一样对着老邱两眼放光,而更奇怪的是,向来严肃的老邱却没有训斥他,而是抬下巴指指舞台:“看过《斑马》没?”
“看过,看过二十七遍。”
邱余欢挑挑眉,点了点头:“那这回更好办了。”他指着舞台,“我们这次要重演《斑马》,剧情会有改动,相应地,配乐也会有改动,你过来帮忙,跟我一起做编曲。”
“编曲?!”程冬觉得自己好像被迎面扑来的山川河流星空宇宙撞了满怀,头晕得不行,“编、编曲?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