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游和小护士一走,注射室内就剩了付靳和崔少言。
“进去趴着吧,很快就打完了。”付靳开始摆弄推车上的药品,“早点儿打完早点儿回,能赶上最后一趟船。”
崔少言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掀开帘子,趴上带着点儿药水味儿的床。
从小到大他都特讨厌打这个,一打就肿,从来没有过好的体验。
“你…会用针吗?”崔少言感觉很怀疑。
“诊所里的注射一直都是我在做。”付靳推着车掀开帘子进来,看见崔少言一动不动趴在那里,愣了愣道:“裤子。”
“搞、搞快点儿,别磨磨蹭蹭的。”崔少言只好伸手将裤腰往下拉了拉。
太阳没晒过的果然要比其他部分的皮肤白皙,付靳冷不防看见猫咪头的花样,笑了:“你好幼稚啊。”
“到底打不打?”崔少言半挺着腰僵在那里,“我这都快能结层霜了…”
话音刚落,染了酒的棉签擦拭的冰凉触感从背后传来,崔少言瞬间掉进了不好的回忆里,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别紧张。”付靳持稳针管,“你这样会很疼的。”
“快!”崔少言觉得自己想哭了,事实这个字喊出来的时候他声音都要变形了。
凭什么啊操,今天他受的折磨还不够多吗。
“放松。”付靳实在哭笑不得,最后尽可能放轻语气:“我会很轻的,保证不会疼,你别绷这么紧。”
他都不知道打过多少回了,还是头一回见像崔少言这样,紧张得要发抖的。
“每个打我的都是这么说的。”崔少言转过头看他,眼睛真红了。
昨天一晚上没睡,他现在在极端疲惫里有点儿闹情绪,身体里有种要扑腾要踢几脚床的冲动。
“崔少言,”付靳安静了会儿忽然说;“你还想吃红烧肉吗?”
“什么…”崔少言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昨天晚上老付烧了一锅,给橘子掀翻了。”付靳左手轻轻按着崔少言干净的肌肤,“今天重新烧一锅,你来吗?”
付靳褐色的双眼注视着他,崔少言不知怎的,忽然就有点儿恍神,可能是真的太困太累了。
“看情况吧,我困了。”崔少言脑袋转回去,整个人趴在床上,觉得身体有点儿软。
“那就回去睡觉。”付靳垂下眼,想了想道:“今晚住我房子里吧,给你留碗肉醒了吃。”
背后这时传来轻微针刺的感觉,崔少言都没反应过来,药水已经被稳当地推了进去。
“靠,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崔少言喊。
他都没机会受惊,付靳已经用干净的棉签抵住了针口,问:“疼吗?”
一点儿都不疼,蚊子叮似的,崔少言就从来没挨过这么轻松的针。
就是挨完了还是莫名其妙的想哭,眼睛发烫得厉害,烫得他都不敢回头看付靳。
“疼爆了。”崔少言接过棉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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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区中医回岛已经是黄昏时间,崔少言其实挺想就这么在外头玩几天的,但困倦感让他觉得谁都不想见,只想赶紧找个地方睡一觉。
既然付靳开了口,反正回学校是绝对不可能的了,他就干脆这么住下。
掐算了一下日子,崔少言给付靳一次性转了一千房租,没等到付靳,崔少言就把自己扒了个光,钻进被窝里睡。
这种累到极致的感觉像喝断片儿,闭上眼就天昏地暗没有知觉。
但是做梦,乱七八糟的梦,有的很真实有的很虚幻。
崔少言是被手机铃声吵起来的,神志混沌里摸了好半天,最后摸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
“!”崔少言给下一激灵,猛翻了起来。
橘子蹲在他面前,歪着脑袋好奇地观察着他,脖子上系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么说付靳已经给他送过饭了,现在几点?
崔少言摸过响个不停的手机,还没留意时间便先在视线模糊里看见了一个“妈”字。
肯定是听许强胜说了,又打电话来教育他的。
崔少言挂了电话,烦得想挠头,手一伸摸到绷带就手了。
电话一挂,郑莉雯的短信就追了过来。
妈:怎么不接电话?你在做什么?
妈:你伤得厉不厉害?看过医生没有?
妈:老师说你下午没回去上课,明天不要逃课。
妈:和同学间还是要搞好关系,不要事事斤斤计较,也不要惹是生非,你年纪小不懂事,做事总太冲动。
妈:明天冷静下来了给我回电话。
崔少言盯着在黑暗的房间里过分刺眼的手机屏幕,冷不丁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