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龙砰地一声开了一瓶,他深呼吸了一口,闭上眼,感应了好一会儿,脸上有了笑容;还细细地抿了一口,嘴巴咂得山响。第一口品的才是酒味!接下来,其实只要是酒,只要醉人,都差不多。反正是跟喝水一个样,管它叫牛饮驴饮一点不过分。
“好酒!如此闭塞之处,有国酒喝。真的是琼浆玉液。我不能当水喝吧?”尹龙哂笑着。
“喝你的吧。喝完了,你带他们享福去。”祖师婆婆发话了。
“祖师婆婆,我先敬您老人家三杯。”尹龙不敢越礼。他当然敬之前先拜天、祭地、供祖国,再敬祖师婆婆。祖师婆婆轻抿一口,连她那杯都给他喝了,等于尹龙片刻之间喝了六大炮弹筒。
尹龙舍不得解酒,脸上会有一点酡红,仗着他年轻,更衬出他少年意气,春色荡漾。
“果然好酒量!”话虽如此说,尹龙离传说中的酒仙的雅号还差得远,他们眼中存有疑云。五个人玩起了车轮战法,喝着喝着,他们发现尹龙的脸上的酡红逐渐隐去,成了桃红,然后成了月白,他还是那般嘴角微翘,虎眼凝笑,不时像小孩偷偷瞟一眼祖师婆婆,怕祖师婆婆生气似的。熊黛兰偶尔会强他再啃一根肋骨,有是会给他倒一杯水。倒是不管他喝酒。
再开了一箱,这五个大佬感觉眼前星光飘摇,只能强打神,再看尹龙开始高谈阔论:“五位大哥,你们的好意,尹龙心领了。你们不用担心,好日子马上就来了。跟着我的兄弟,我不会亏待他们。别说你们是华裔同胞,就是泰国人、欧美人,我也不会亏待他们。但是,你们听好了,从现在起不许搞暴力活动、过去的恩恩怨怨,咱们不提了。我看了那帮家伙,他们活得也并不怎么好。我提议,咱们结束过去,开辟现在美好的未来,不再活在复仇的阴影里。我觉得复兴社也改一个名字。”
五个人举着酒水清冽的炮弹筒,舌头有点僵硬:“尹龙兄弟,大小姐说了,我们公推你为盟主,盟主说了算。你说我们叫什么名字?我们就叫什么名字。”
尹龙不敢擅作主张:“祖师婆婆,还是您定吧。”
“叫华商总会吧。我们要取得合法的经营权,当然也要受当地政府地法律保护,也要受当地法律的约束,合理纳税。”熊黛兰想通了,她明白尹龙的意思。
“我们——”五个人心有不甘,眼中血红。
尹龙一锤定音:“兄弟们,讨还公道有很多种。一种是血债血还,冤冤相报,无休无止,只有世世代代的仇杀。第二种相逢一笑泯恩仇。咱们化干戈为玉帛,植剑为犁把这块国土打造为理想王国。我们虽然有无数无人流血牺牲,但看到我们华人的子孙后代重新崛起,执掌经济命脉,坐拥财富,是不是在九泉之下可以含笑了?如果像现在这样,我们被列为恐怖分子,政府下令追剿,我们的地盘只会一天一天缩小,无辜的百姓会遭殃,华人的势力会越来削弱。这只能令亲者痛仇者快。”
茅十八义愤填膺:“小兄弟,你不知道,我们祖辈子打下的码头、矿山、地皮,就这样在我们手中丢掉了!我不甘心!”
“是啊,我们亲人惨死暴徒的刀下,难道就这样算了!”酒的刺激,让靳尚方勃然大怒。
元震喷着酒气,他有着元家人的雷霆万钧之怒:“化干戈为玉帛,我元震第一个不答应!敌人还没放下屠刀,我们放下武器,那不是引颈自刎!”
于得水梗着脖子,怒目圆睁:“我们推选你当盟主,不是要你带我们去投降的!我们宁可战斗到死,也不屈辱地洗着!”
行武出身的霍青桐额头上的青筋一暴一突,他也有血海深仇,虽然酒麻醉了他的神经,怎么浇灭得了亲人惨死的怒火?他手捏着炮弹筒,差点凹陷了进去。他浑身颤抖,大有一触即“我还叫你一声兄弟。你要是说投诚,咱们连兄弟也没得做。我要是申张正义,血债血偿!”
五家兄弟都是仇深似海,尹龙深深理解他们的冤屈,有的是遭受灭门之祸,有的妻女遭爱凌辱,有的亲人横遭乱刀砍杀,有的家产烧成白地……暴徒恶行,罄竹难书。熊黛兰也两颊汪泪,抖抖索索地抓起炮弹筒里的酒要喝,尹龙抓住她的手,她知道祖师婆婆的情绪最难影响大伙,他惨然一笑:“祖师婆婆,你杀了那么多仇敌,我们可以杀光血帛书上的仇寇,可是能挽回亲人的生命吗?杀一个仇人,就有一个家庭失去亲人,就有一个家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我们能斩草除根吗?他们还会仇恨华人?我们能眼睁睁地看着华人世世代代被人仇视,被视为恐怖分子?”
“话虽如此说,可,可消除不了,我心中的痛——”熊黛兰泣不成声。
“祖师婆婆,一千万华人,与二亿爪哇族、巽族、马都拉人抗衡,力量对比相差太悬殊了,他们掌握着国家机器,拥有现代化装备的军队,我们暗杀他几个仇敌是有可能,但招致而来的疯狂围剿搜捕。兄弟们要报仇,难道就不能用四两破千斤,避实就虚?”尹龙知道不能再霸王硬上弓可能招致兄弟们反目成仇,他得因势利导。
“怎么个四两破千斤?怎么个避实就虚?”霍青桐扯着青筋,光吼了起来,他眼里喷着仇恨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