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周烈早已年过半百,他不再年轻,鬓角已有华霜,眼角已是皱纹。与墓碑上另一边上那个叫苏筠的女人相比,一个温柔和善,眉目清纯,一个被衬得像枯枝残叶。
游鸣伸出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豫,你看,南飞的鸟回来了。”他的声音宽厚温暖,像潺潺流水,像在苏豫人生里投来的一束光,不算多么火热,但也足够苏豫去拥抱。
“十一年了......”苏豫声音颤抖,嘴线抿得紧,脊背挺得笔直。
一个在坟墓里面,一个在外面。
他粉身碎骨,他失去双眼,灵魂被拆解重塑。
但,婀娜纤细的身影偏偏就投进了周烈的身影里。
苏豫从小就记得母亲的温暖慈爱,她从未告诉过自己的孩子他的出身,对父亲也是闭口不谈,叫自己孩子的小名“白白”为他遮风挡雨,送他一个和善纯良的世界。
他的出身不够好,像一块毒瘤,不容置疑地提醒着想要重新开始生活的苏筠不堪的过去。被囚禁,被凌辱,被折磨,但是她始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就这么死掉。
对于苏筠,她可能再没有被别人爱的机会,更没有爱上别人的勇气,但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骨血,她想留下他,把自己未得到过的关爱留给孩子,至少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她存在过的印迹。
他今天有很多心里话要说,游鸣了解他。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玩物?”
苏豫眼睛猩红,死捏着拳头,仇恨让他气血汹涌,全身颤抖。
看得出来,刚印上去不久,也许是有人终于良心发现,记起他曾经亏欠过这个女人,但人已死,尸体已摧枯拉朽,做这样的事不过是给自己找个地缝躲掩,不然毫无价值。
破坏美好的东西,总会给予人一种凌虐的爽感。周烈可以提起刀怒闯街头,当社会渣滓;也忍得住人的嘲笑,当个倒插门的舔狗;当然,被骂流氓无耻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海中涟漪。
她逃过无数次,最后都被抓回来,然后惩罚。
“是还有你。”苏豫挣开他一点,抚上游鸣的眉眼:“眼睛都可以给我的傻子。”
他有多重的身份,四年前,他还是周伯垣眼里的眼中钉和野种,周烈眼里不入流的私生子,多少人想要他死。
他早年过着东躲西藏风餐露宿的日子,亡命天涯,被纯良心善的苏筠救了,却恩将仇报,把恩人折磨囚禁。
时隔十一年了,这是他与母亲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