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失体面的模样让公爵之子看不下去,不得不解围道:“加西亚,我的朋友,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得赶紧治疗一下……奥利弗!你还杵在这干嘛?还不快点去叫医疗小组,你这个没用的白痴!”
奥利弗在他的呵斥下连滚带爬地出门去。剩下小亚弗尔与里奥两人,前者既有心缓和气氛,展现自己亲切优雅的关怀之意,又实在嫌对方身上血腥扑鼻,在“走过去安慰”与“站在原地安慰”之间犹豫不决;而后者余怒未消,一屁股坐在手工定做的昂贵沙发上,任由血迹到处污染。
最终,小亚弗尔还是屈尊降贵地向前挪了两步,坐在他对面的软椅上,用前所未有的、近乎讨好的口吻说:“让我们来弄清楚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的意思是,其他会员或保镖向你们开的枪吗?”
“从装扮上看,应该是会员和保镖,但容貌很陌生。”里奥沉着脸说,“这一期参加活动的会员,除了闭门不出的埃德曼,我所见到的一共是十人,是不是还有其他会员参与?”
“不,”小亚弗尔立刻否认,“这一期活动,我们只限定了十二人的名额。其他会员并没有来到月神岛。”
“那就奇怪了,袭击我的不是持枪的猎手,难道是持枪的人兽吗?”里奥讥诮道。
小亚弗尔正对他得寸进尺的傲慢态度感到恼火,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脸色丕变。“人兽……”他皱起精心描画过的浓细眉毛,“我叫奥利弗去查一下,把这次所有人兽的照片资料送过来,你看看袭击者是否在其中。”
说话间,奥利弗带着医疗小组敲门进来。医生为里奥清洗消毒了胳膊,仔细诊断后告知他们子弹只是划过皮肉,造成一条十公分左右的伤口,打完麻药内外缝合了两层后,再扎上绷带,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医疗小组诊治完伤患,开了些消炎药后离开,奥利弗则被打发去拿人兽的相关资料,会客室又重新安静下来。因为从上到下都被收拾干净了,小亚弗尔不介意坐到伤患身边的沙发椅上,一边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一边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裸露的上半身,眼神在结实健美的胸膛与块垒分明的腹肌上流连不去。
里奥因此产生了一种被黏糊糊、湿答答的舌头来回舔舐的错觉,厌恶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无法忍受地闭上眼睛,向后倚在椅背上,作出一副失血过多的样子。
“你看起来有点累,需要休息,”小亚弗尔凑近他低柔地说,手指抚上他的胸腹,长而尖的指甲若有若无地在乳头附近挠拨着,“你可以去里面那个房间,床很大,很舒服……”
……妈的,为了这个该死的任务我得忍到什么时候!里奥极力压制着跳起来把对方暴打一顿的冲动,强忍恶心盘算怎样才能不撕破脸皮地逃过一劫。
可惜一点皮肉伤并不能阻止小亚弗尔把这个新“朋友”拖上床去的决心。他此时性趣大起,胸口半敞的睡袍内乳头已经收缩挺立,在衣襟上饥渴地摩擦着,同时用光裸的膝盖在对方的胯下磨蹭。“……我的勇士,我的暴君,”在对即将到来的淫荡把戏的渴求中,他贴在里奥耳畔,扭动着腰肢颤抖地呻吟起来,“你要把我绑成屈辱的形状,逼我舔你的脚趾头吗……来鞭笞我,刺穿我,吞噬我……快来,快!”
里奥一阵反胃,差点儿吐出来。
就在他忍无可忍准备掀翻这个令人作呕的家伙时,电话在桌面上铃声大作。
响亮而持续的铃声极大地破坏了公爵之子的好心情,他勃然大怒地跳起来,抄起话筒暴骂道:“奥利弗,你死定了!如果三秒钟内你不给我个比岛屿沉没更重要的理由,就等着被我大卸八块丢进海里喂鲨鱼吧!”
电话另一头不知说了些什么,小亚弗尔神色霍然大变,失声叫道:“这不可能!失踪了四个?你说失去联系是什么意思!不,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我要你调集人手,马上找到他们,一个不少!”他一手拿着话筒,另一只手烦躁地揪扯自己的齐肩长发,声调尖锐而神经质,类似某种夜枭的厉鸣,“听着,你知道这些俱乐部会员都是什么身份,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让你、你们所有人都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他砰的一声摔下话筒。
“该死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这群白痴!蠢货!一无是处的畜生!”小亚弗尔怒不可遏地叫嚷着,把桌面上除了电话以外的所有东西都砸到地毯上,然后开始扫荡其他藏品。他边摔东西发泄,边像个青春期男孩一样嚎啕大哭:“我要被他们害惨了……”
他的哭声有种发自内心的凄烈与委屈,仿佛真成了无辜的受害者一般,令里奥觉得有些讽刺与好笑。
但这是个好机会,里奥起身走过去,忍着浓郁的香水味,伸手握住满面泪痕的男人的肩膀(他知道这时更好的做法是拥抱,但他实在做不到),安慰道:“放松点,利斯塔,或许事情还没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我建议赶紧先让剩下的会员撤回来,把人兽全部收拢回营地,等弄清什么情况再说。”
小亚弗尔迅速停止了抽噎,用手绢掖了掖脸颊与眼角(并小心地避开了黑色眼线部分),刚才那场暴怒与痛哭像夏日午后的雷阵雨一样来得急也去得快,他很快又恢复了翩翩贵公子的风采。
“我要封岛。”他神情僵硬地说,“除了一些贴身保镖,集合全部人手搜索南岛,一定要找到失踪的会员,哪怕是尸体。”
敲门声响起,一名保镖拿着一叠资料走进来。小亚弗尔示意他把照片平铺在桌面上,对里奥说:“这些是参加本期活动的人兽,总共四十五人,打叉的是已确认死亡的。你看看,袭击你的人在不在这里面?”
里奥在密密麻麻的照片中,一眼就看见了杀青的那张——他染着枯黄的金发、穿着花哨俗气的衬衫,一脸轻浮,看上去活像个站街的流莺——越是这样,越呈现出一种表里不一的矛盾的美感,如同一柄深深插在顽石中的利剑,令他很想敲碎外壳的各种伪装,剥出内里真实的本体。
他的指尖从一众照片上滑过,在夺走他眼目的那一张上逗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