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走进主卧时,杀青忽然拉住里奥的胳膊,用极微弱的声音提醒,“房间里有人。”
别墅里没有开灯,一片幽暗和寂静,但里奥凝神谛听,还真听见了细微的动静——那是人熟睡时的鼻息,似乎来自深处那张大床……杀青悄无声息地摸过去,一把扼住床上人影的咽喉,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口鼻。
熟睡者从梦中惊醒。猝不及防的偷袭令他错愕了短短一两秒,但他以异乎常人的速度反应过来,死死抓住咽喉上的手,同时从枕头下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猛刺过去。
杀青不得不松开捂住他口鼻的手,攥住持凶器的手腕一拧,将刃尖压向对方的胸口。
两只手臂的角力中,刀刃一寸一寸往床上那人的胸口移动,就在即将刺入血肉时,里奥冲上前分别抓住他们的手腕扯开,以标准的警方擒拿动作,三两下就将床上那人面朝下压制住,扭着双臂别在腰后,对杀青低喝:“去拿条领带过来!”
杀青哼了一声,起身去衣柜里扒拉领带。
被压在被单上几乎喘不过气的男人闻声叫起来:“……放手!是我、是我!”
杀青一怔:“——夏尼尔?”
里奥松了手,金发绿眼的男人从床上一跃而起,怒视他的眼中满是狠毒的恶意,被阴暗的光线掩没。
他果然还活着!那个白痴、废物、娘娘腔!夏尼尔在心底怒不可遏地咒骂着小亚弗尔,嘴里却一派惊讶地问:“杀青,里奥,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杀青说,“我以为你之前就混上哪架飞机逃走了,怎么会在这儿?”
“机场清空了,现在上面一架飞机都没有,我不想被他们逮回人兽营地,也不想在见鬼的丛林里过夜,就想到空着的会员别墅。有句话叫‘灯下黑’,不是吗?”夏尼尔翘着二郎腿坐在床沿。
“你还真是适应力强,不管在哪儿都能混得好好的。”杀青撇了撇嘴角。
“虽然听起来有那么点讽刺的味道,不过我还是愿意把这句当成夸赞。你呢,干掉所有目标了没有?还是说被这个警察用看不见的手铐给栓住了?”夏尼尔不怀好意地反击。
里奥挑起眉峰:“如果这是挑拨离间,那可真够拙劣的。夏尼尔?塞维利亚,我认出你来了,纽约血帮布鲁克林堂口的头目——哦,是前任的。怎么,出狱了?在里面被狱友照顾得不错吧。”
夏尼尔从“照顾”这个词里听出了无限轻蔑与嘲弄,新仇旧恨顿时炸满胸腔,恨不得把那张电影明星一样英俊的脸揍得红花盛开,再丢给一堆黑人手下轮上一百遍。但现在还不是算总账的时候,他不怕跟这个fbi单打独斗,真正顾虑的是杀青——到现在他也没弄清楚这两个杀手与警察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说是死对头又觉得暧昧,说是狗男男又似乎不太对盘——如果发生冲突,杀青会站在谁那边?
这一点至关重要,哪怕他只是袖手旁观也好,夏尼尔憋屈地想,好歹我跟他也有过一段生死交情,我们还在一张(树)床上睡过觉呢! 他对我都没有像对那个条子一样好脸色!
“长官,我现在已经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了,说来这可都要感谢你,用了整整七年零四个月时间让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昔日的黑帮头目皮笑肉不笑地回答。
“那你今后就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吧,小心别再被我逮回监狱去。”联邦探员漫不经心地说,“对了,埃德曼的手机还能用吗?”
早摔散架了——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夏尼尔意识到钓鱼执法的卑鄙,硬生生把喉咙口的字眼吞回去,做不解状道:“埃德曼?谁?什么手机?”
里奥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不再搭理他。
他走下楼进入餐厅,从酒柜里取出两瓶勃艮第红酒,用藏在暗格里的特殊针管分别抽取了两管液体,而后藏进袖管里。
当他回到卧室时,看见杀青口中的“小狼狗”(他才不信什么洗心革面的鬼话,那个讨人嫌的黑帮分子绝对是条狡毒的豺狼)正绕着他的讨好对象摇尾巴,这让里奥很有一股将对方扔回监狱再蹲个八百年的冲动。
“……分开还不到五分钟,我就开始想你了。”那个不要脸的家伙说,与杀青之间的距离近得令他火大,“我真怀念我们一起行动时的配合默契。之前的约定还有效,对吧,我当你的好助手,而你离开这个破岛的时候带上我……”
杀青歪着头看他,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