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歉然看向乔容,仿佛是她做错了事说错了话。
乔容笑笑,声音略大说道:“我父亲有两位太太,此事整个杭城人尽皆知,有两位太太的缘由,就如大嫂子所说,阴差阳错成就了一桩好事。这么些年来,我们家上下和睦,太太身子弱,安心静养,方能延年益寿,二太太全心打理内宅,对太太尊敬有加,父亲对两位太太一碗水端平,我们姐妹四个亲亲热热从无嫌隙,无论父亲在外生意有多大,回到家中我们就是普通人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大家实在不用如此好奇。”
“确实是我们长舌,背地里乱加议论,真是不该,四姑娘勿怪。”范太太带头说道。
乔容端起一盏茶:“今日初识,以茶代酒。”
“以茶代酒。”众人纷纷捧杯。
放下茶盏,大太太犹在发愣,素华笑着吩咐下去:“上菜。”
有人响亮应一声好,婆子丫鬟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不一会儿摆满了厅中四张桌子,乔容含笑说着菜名,笋尖炖火腿,清蒸石斑鱼,石耳炖石鸡,腌鳜鱼,香煎毛豆腐,红烧肉,腌笃鲜,葛粉圆子,正中间摆放着一只铁锅,白笋块红丸子绿豆角黄蛋饺,一层一层铺陈码放在鲜亮的浓汤中,热气腾腾香气扑鼻,乔容吸一下鼻子叫道:“我最喜欢的徽州一品锅。”说着话仰脸看着素华,“大嫂子,我报的菜名可对?”
“都对都对。”在座的姑娘们笑道。
乔容点头,起身走到大太太面前,笑着说道:“都是我爱吃的,多谢大伯母心。”
大太太此时已回过神,起尴尬笑道:“都是咱们徽州特有的菜肴,还担心你不喜欢。”
“喜欢喜欢。”乔容忙说道,“父亲在家时,母亲总会让人预备上一两样徽州菜,父亲吃过总说不地道,说大伯母家的最地道,我一直盼着回来,能吃上大伯母家的菜呢。”
“瞧瞧这孩子嘴甜的。”大伯母看向桌上的几位太太,带着些埋怨道,“刚刚是谁提起启广的后宅的?我是拦都拦不住,可巧被容儿听到,我这一张老脸,到这会儿还发烧呢。”
“没什么的。”乔容忙说道,“不知者不罪,这样一说,大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也好,省得在心里胡乱猜疑。”
“这孩子倒是厚道,毫无富家千金的骄矜之气。”一位慈眉善目的太太拈着手中佛珠笑道,“大太太也就别在意了。”
“大伯母别往心里去。”乔容说着话,亲手盛小半碗火腿鲜汤递在大太太手中,“我母亲说饭前喝几口汤,方是养生之道。”
大太太接过去笑道:“这么些年盼来盼去,也没生下个女儿,原来有女儿是这样的滋味,暖和贴心。”喝一口汤又放下了,拿帕子掖着眼角叹气说道,“唉,这样一来,更觉得没女儿的命苦。”
“素华知书达理,对你十分孝顺,岂不是跟女儿一样?”拈着佛珠的太太笑道。
大太太唉了一声:“她是不错,可到底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
“你就知足吧。”另一位太太羡慕看着她,“三个儿子个顶个得出色,家中又有素华,你是万事不管,搭着两手做太太,瞧瞧这些年,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好几个婆子丫鬟围着侍奉,十几年过去丝毫没见老,这不,大老爷一颗心都在你身上,从没想过纳小。”
“他倒是纳去呀,谁拦着他了?”大太太扑哧笑出声来,拍着乔容的手道,“好孩子,别在这儿拘着了,去素华那桌跟她们热闹去。”
太太们看乔容归座,打趣一会儿大太太,议论起里长太太与客栈老板娘,都说村子里一日来了两位贵客,也不知究竟是何等身份。
“加上四姑娘,应该是三位贵客。”范太太扳着手指头。
“里长太太有时候遮着掩着,不一定说实话,明日定要到客栈里跟王太太打听打听。”一位太太眉飞色舞说道,其余几位太太纷纷附和。
乔容心里想着大伯父和二堂哥三堂弟,可这顿饭到底是客人散尽才算吃完,到了前厅,大伯父和二堂哥三堂弟正枯坐等候,乔容见了礼忙致歉意。
二堂哥乔柏温煦有礼,连说不妨,三堂弟乔桐比乔容小几个月,性情活泼,捂着肚子皱着眉头道:“都快饿死了。”
乔容忙央求伯父命人上菜,这才开了席,父子三人吃饭,乔容大太太素华喝茶相陪,用过饭菜上了清粥小点,乔容也喝几口,大太太问道:“柏儿桐儿,回来的时候路过客栈了吧?听说来了阔客?”
乔柏说没留意,乔桐说道:“我倒是看见了一队人马,他们从马车上卸下好些箱笼,还看见一顶暖轿,大夏天的乘暖轿,不知是什么样人。”
大家都有些诧异,乔容心中一动,轻声说道:“也许是体弱多病之人吧。”
“有可能。”乔桐点头,“四姐姐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