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几日,来一位气度不凡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小丫头,在门外左右瞧了瞧,进门对宝来道:“这位小哥,可能请乔四姑娘出来说话?”
宝来忙道:“请问是谁家的太太,我好进去禀报。”
“钟家的。”妇人身后一个小丫头笑道。
另一个小丫头也笑:“不过不是太太,是太太的身边人,姓潘,我们都叫她潘妈妈。”
潘妈妈一笑,对宝来道:“就说是钟家二太太派我来的。”
宝来进去一说,乔容忙整装迎了出来,客气微笑着比手往里请,潘妈妈客气施礼道:“见过乔四姑娘,二太太听说乔财神的女儿开了绣坊,打发老奴过来瞧瞧。”
“多谢二太太关怀,本该前去拜望,奈何眼下种种难处,还请二太太原谅。”乔容说道。
潘妈妈点点头:“钟家的长孙定了婚期,就在五月里,二太太想着送一份独一无二的贺礼,特请四姑娘过府一叙。”
次日一早,乔容早早乘了马车,带着绣珠与巧珍前往钟家。
钟家是杭城有名的大族,名士辈出书香传家,乔容小时候曾随母亲来过,大些就嫌钟家拘束,不愿意跟着再来。
到了门上递上名帖,不大的功夫,潘妈妈笑着出来迎接,从偏门进去,就见院落重重,沿着游廊向里,绣珠偷眼张望,房子多是青砖灰瓦,不若乔府富丽,但厚重而质朴,令人不自觉敛。
进了钟家二太太的院子,二太太已在石阶前相迎,四旬上下年纪,举止端庄体态雍容,看到乔容身影迎了过来,乔容忙忙福身下去施礼,她微笑扶住了,亲切说道:“我在闺中就认得你母亲,咱们熟不拘礼,快快请进。”
进了屋中宾主归座,命人上了茶屏退左右,关切看着她和气问道:“四姑娘,你父母亲可好?”
乔容红了眼圈:“去岁夏日,我父亲下狱后,母亲避居天竺寺,因担惊受怕病倒,秋日的时候去世了,父亲出狱后得知消息,伤心得不能吃喝,没几日也下世了,就埋在天竺寺的后山。”
钟二太太听得变了脸色,手紧捂着胸口,半晌没有说话,许久镇静下来,未开口眼泪落了下来,哭泣说道:“我在闺中时,每回来钟家都感觉拘束,总是你母亲陪着我照料我,为我化解为难,你父亲这些年对钟家也多有照拂,你父亲出事后,二老爷与三老爷想要帮忙,怎奈他们向来与崔知府疏远,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给京中大老爷去信,大老爷说正在设法,老太太心急,总嫌他不济,以给长孙择媳为由去了京城,在京中与夫人们周旋,听说你父亲出狱,我数次打发人到乔府去,可惜人去楼空,前日听到你的消息,忙打发人去请,得到的却是这样惊天的消息。”
钟二太太哭得厉害,几度哽咽难言,乔容眼中泛着泪花道:“多承府里关切,日后定当报答。”
“我之前听到一些你父母的传言,可我不信,到这会儿,我还是不敢相信,你母亲是那么好的人,待人亲切诚恳,做了财神的太太,也从不骄奢,你父亲白手起家终成巨富,一直不忘体恤贫弱接济孤苦,他们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钟二太太拿帕子捂了脸,闷声说道,“老天无眼,天道不公。”
乔容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更不知该做什么。
潘妈妈在外听到动静,轻手轻脚进来,红着眼圈劝道:“太太切勿太过伤怀,惹得乔四姑娘伤心。”
钟二太太慢慢忍了悲切,对乔容摇头道:“是我失态了。前些日子老太太来了家信……”
“该叫老夫人了。”潘妈妈添了茶,轻声提醒一句,躬身退了出去。
“对,大老爷去年腊月为老太太请封四品诰命,如今是老夫人了。”钟二太太点头。
“给老夫人道喜,去岁在徽州的时候,见过一架透雕的屏风,上面的图案是喜鹊登枝,我画了下来,准备绣一幅双面绣的插屏送给老夫人。”乔容忙忙说道。
“好孩子,难为你想得周全,难怪老夫人那么喜欢你牵挂你,特意在家信中嘱咐我打听你们母女的消息,看看你们可有什么难处。”钟二太太帕子拭一下眼角,“你母亲既去了,我更得关照你才是,你开绣坊,可是你的嫡母有意为难?她若有意为难,我便打发人到徽州请来乔家的族长,为你主持公道。”
乔容斟酌说道:“并非嫡母为难我,她也为难不着我,去岁夏日里父亲送我到延溪去,事先给大伯父送回去一些银子,我回来杭城的时候,大伯父都给我带上了,足够我吃穿不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