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着呢,不得空。”乔容没好气,说完又惊觉不对,一个下人这样对待贵客,岂不是太过不尊重?
二姑娘霍然惊醒,却没有丝毫不悦,笑对外面道:“告诉唐公子,四儿这会儿不得空,傍晚我下了学,带着她一起过去。”
外面的人说声知道了,脚步声轻盈而去。
二姑娘躺下去笑对乔容道:“四儿回得好,我又多一次和唐公子见面的机会。”
半下午散了学,二姑娘回青云轩重新梳妆打扮了,带着乔容往弈楼而来。
过去的时候,弈楼外廊下已挂起硕大的纱帐,小公子和秦来宝,不对,是小公子与唐棣唐公子都在纱帐中,小公子在抚琴,乔容猜测是他自创的曲子。
夕阳西下暮色渐起星光涌动,散淡而安宁,正合着此情此景。
唐棣弯着腰,轮流扇着两台炭炉,一扭脸看到乔容,揭起纱帐笑道:“来了?快进来。”
“唐公子只看到四儿,没看到我不成?”二姑娘手中团扇轻摇。
“一起进来。”他招招手。
小公子停止抚琴,陈叔过来将琴搬走,搬来三张矮几,小公子二姑娘陈叔坐在矮几后的蒲团上,面前搁着紫砂的茶具。
唐棣和乔容扇着炉火煮水烹茶,二人跪坐在地上,认真盯着茶炉,谁也不看对方,仿佛另外一个人不存在。
一壶茶烹好,分别斟入三位品茶人面前的茶盏中,第一轮三个人都说唐棣的茶更好,小公子看乔容不服气,笑说道:“之远的茶水火候正好,四儿的略有些发涩。”
“水沸得过头了。”唐棣在旁说道。
乔容心知肚明,本以为过了一下午,心中早已平静无波,可一看到他,看到这个先是秦来宝,如今是唐棣的男人,心里又乱七八糟翻滚起来,压都压不住,刚刚只是强做镇静,水沸腾得冒起白泡才匆忙关了炉子。
“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走得快,天气热,心中有些急躁。”乔容咬一下唇,“唐公子,咱们再比一轮。”
唐公子叫出口,心中又是一阵急跳。
“好啊。”他痛快说道,“比三轮。”
第二轮水温略有不足,茶叶没有完全舒展开来,依然是三人都说唐棣的好。
第三轮乔容定了心神,不就是个秦来宝吗?几次三番怕着他,这一轮非得让他做了手下败将,以后见着他才能平心静气。
她沉静而专注,水刚冒出一个小小的气泡,即关火烹茶,慢慢等着茶叶一颗颗舒展开来,斟入茶几上备好的茶盏中,茶叶缓慢沉底,茶汤碧绿清透,品茶人未及端起,已是茶香扑鼻。
二姑娘犹豫一下,歉然看向乔容:“这一轮我依然投唐公子。”
“四儿一次比一次好。”陈叔点头,“这次我投四儿。”
就剩小公子来定乾坤,众人齐齐看向他,一时间气氛竟有些紧张。
“论色香味,之远与四儿不相上下。”小公子笑道,“论意境,我投四儿。”
唐棣挑眉道:“论意境怎么说?”
“四儿是美人煮茶,纤纤素手捧着紫砂,让人心中舒畅。”小公子指指他,“而你两只大手,拿着小巧的茶具,看着有些滑稽。”
二姑娘大声道:“仲瑜这话不对,你是男人,自然爱看美人,我就爱看唐公子。”
“所以,二姐姐投之远,我投四儿,没什么不对。”小公子笑道。
“对,很公平。”陈叔点头,“这一轮是四儿赢了。”
唐棣看向乔容,微垂着头低眉顺眼得站着,仿佛对胜负无所谓,只一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好胜的心思,扬唇笑道:“愿赌服输,四儿赢了。”
“三局两胜,还是唐公子赢。”乔容谦恭说道。
“最后一轮定胜负,四儿赢了。”唐棣笑看着她,“说,让爷赏你什么?”
乔容掩饰着得胜的喜悦,假装仔细想了想,伸手指向楼顶匾额:“唐公子教教我,那个字怎么读。”
唐棣不置信看着她:“确定就问一个字?不要金银?”
乔容摇摇头:“奴婢不要金银,只想多认一个字。”
“弈,下棋的意思。”他手指在掌心比划着,认真给她解释,“《小尔雅》中有云,棋局谓之弈,对弈,就是下棋比较风雅的说法。”
此刻的他,让她想起在山神庙中认真给宝来讲地理的他。
“二姑娘说府里的匾都是小公子题的,可这匾和其他的不一样。”她一脸好奇。
唐棣看向小公子,小公子笑道:“是我娘题的。”
“太太的字真好看。”她由衷赞叹,“可是,为何叫做弈楼?”
“我也觉得弈楼有些拗口。”唐棣问小公子道,“难不成是仲瑜善棋,因此叫做弈楼?”
二姑娘嗤一声笑了:“仲瑜抚琴人称一绝,书画也上佳,就是棋下得不好,连我都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