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吃饱喝足,响亮打个饱嗝,手捂了嘴,冲着婆子歉然得笑,仿佛又是那个在孙府里干利落矜持敛的头号婆子。
唐棣手叩一下桌面,婆子看着那张纸开始问她,头一句先问道:“是你娘家姓崔呢?还是夫家姓崔?”
说到娘家姓崔,婆子举一下左手,说到夫家姓崔,婆子举一下右手。
崔妈妈举一下右手。
婆子又问:“孙太太闺名可是叫瑞兰?”
崔妈妈点一下头,婆子再问:“可听说过别的名字?”
崔妈妈摇头,婆子问道:“她娘家姓什么?”
婆子伸出左手五个手指头,分别说道:“张?李?钱?金?胡?”
崔妈妈指指她的食指,意思是说姓李,乔容心中一沉,就是说她的闺名是李瑞兰?
唐棣看她扭着手咬了唇,侧身附耳说道:“她用了前夫的姓,极有可能是化名。”
她这才松弛了些,唐棣递过一盏茶来:“叶全煮的茶,你凑合着喝。”
又听婆子问道:“孙大人的官可是买来的?”
崔妈妈点点头。
婆子伸出左右手问道:“他的后台是谁?在杭城还是在京中?”
崔妈妈两个都指了指,就是说他在杭城有人,在京中也有人。
“杭城的人可是崔知府?”
崔妈妈摇了摇头,婆子问道:“不知道?还是不是?”
崔妈妈举起左手,她不知道。
“孙大人回乡祭祖的时候,是不是去了京中?”
崔妈妈点头。
“孙太太可一同去了?”
崔妈妈又点头。
“你呢?”
还是点头。
“小公子和两个女儿可曾随行?”
崔妈妈摇头。
“孙太太去京中见了谁?”婆子伸出十根手指,刚要一一去数,崔妈妈抬手指向屋顶吊着的一口钟。
“她去见了钟老夫人。”乔容小声对唐棣说道。
“说什么呢?听不清。”唐棣听清了,也想到了,却有意逗她,侧身向着她附耳过来。
她无奈凑过去,轻声说道:“钟老夫人。”
他嗯了一声,慢慢坐直身子,手指用力捏一下耳垂。
这丫头怎么回事?说话的时候,仿佛对着耳朵吹气,吹得又麻又痒又热,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捏,一捏之下烫了起来,那股灼烫沿着耳垂蔓延,整个耳朵着了火似的。
乔容看他发呆,伸手指在他肩上戳了一下,他蹭一下弹跳而起,察觉不对,又忙坐回去,不满看着她问道:“为什么吓我?”
乔容指指竹帘那边,婆子不知道这边的大人们有没有懂崔妈妈的意思,正等着示下,久不见回应,只得给崔妈妈倒一盏茶,暂做等候。
他抬手揉一揉耳朵,手指轻叩桌面,示意继续审问。
婆子会意,继续问道:“孙大人去京中见了谁?”
崔妈妈摇头,婆子问道:“不认得还是不知道?”
崔妈妈举起双手摇着,婆子面现惊讶:“谁都没去见?”
崔妈妈点了点头。
婆子又问:“孙太太去京城,还见过谁?”
崔妈妈摇头,婆子问道:“只去了钟家?”
崔妈妈点头。
“看起来,钟家就是孙家在京城的靠山。”唐棣轻声说道。
乔容低低嗯了一声。
那边婆子又问:“孙太太回齐河县,可见到了留在李家的大姑娘?”
崔妈妈摇头。
“孙大人可有外室?”
崔妈妈摇头。
“孙太太的前夫,是肺痨而死?还是被人害死?”
崔妈妈两只手都举了起来。
“你是说,既是肺痨而死,又被人加害?”
崔妈妈揪着胸口做一个倒气的动作,婆子问道:“他先是得了肺痨,然后被人气死的?”
崔妈妈点了点头。
唐棣掀唇一笑,两手抱在胸前,饶有兴味挑了眉。
“二姑娘是孙大人亲生的吗?”婆子又问。
崔妈妈点头又摇头。
婆子有些吃惊:“那么,二姑娘是孙太太前夫的孩子?”
崔妈妈又是点头又摇头。
唐棣嗤一声笑了出来,扭脸看向乔容,乔容低了头不动声色,你猜到归你猜到,反正我不说,我连肯定或者否定的眼神都不给你。
婆子想了一想,方斟酌问道:“孙太太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
崔妈妈点了点头。
“那么,小公子是孙大人的孩子吗?”婆子问道。
乔容瞪向唐棣,唐棣面无表情看着竹帘那头。
崔妈妈重重点了点头。
婆子嗯了一声,喝口茶又问:“孙太太在齐河可有闺中好友?”
崔妈妈摇了摇头,婆子确认道:“你不知道?”
崔妈妈点头,婆子又问:“她在泰安呢?”
崔妈妈又摇头,婆子又确认:“也不知道?”
崔妈妈点头。
“那么,她在杭城可有闺中好友?”婆子问道。
乔容屏住了呼吸。
崔妈妈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有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