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阿苗过来找乔容,站在屋外廊下,瞄着屋中问她:“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好差事?”
乔容装出十二分兴奋,问她道:“难道这好差事说来就来了?”
“你可听说过钟府?”阿苗满脸神秘看着她。
“杭城的人谁不知道钟府,世代书香高官辈出的大族,不过,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乔容问道。
“跟咱们关系大了,钟家大老爷如今在京中贵为三品,钟老夫人是三品诰命,咱们太太跟钟老夫人是亲如母女的关系。昨日钟老夫人从京中回来了,明日太太带着人过去拜见,太太说就我一个大丫头,脸面上不好看,本想带上杏花,我赶紧跟太太献言,二姑娘不待见杏花,头几天总是骂她,没给过个好脸,这两日刚好些,还是不要离开的好,我跟太太说,瑜园里清闲,还是让四儿去吧,太太答应了。”阿苗得意看着她。
“多谢阿苗姐姐,这么好的差事竟然给了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进钟府这样的大宅里去,见一见三品的诰命夫人。”乔容雀跃说着,压低些声音道,“那荷包还差几针就好,明日去钟府的时候,我给你带过去。”
“那我可就等着了。”阿苗满意一笑,又扯几句闲话,东张西望一会儿,悻悻走了。
乔容送她出了月洞门,进书房对小公子道:“太太身旁的阿苗刚刚来过了,说太太吩咐奴婢,明日跟着前往钟府拜见老夫人。”
“你要到钟府去?”小公子眼眸一亮,“你帮着我给采薇带一样东西。”
“是什么?”乔容十足好奇。
小公子拉开抽屉递过一个画轴,抿唇看着她。
“能打开来瞧瞧吗?”乔容笑问。
“能。”小公子犹豫着说道。
乔容在书桌上缓缓摊开画轴,采薇在画里冲着她笑,呀一声道:“真好看,仿佛采薇姑娘要从画中跳出来一般。”
“二十二那日,采薇让我帮她画一幅小像,早就画好了,不知道怎么给她。”小公子说着话红了脸。
乔容哦了一声,心想采薇可不是这么说的,采薇说的是下次发请帖的时候,请小公子画上她的小像,没想到小公子专门画了一幅。
仔细看着画又想,画中的采薇比真人还要好看几分,难不成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抬眼看向小公子,他脸色更红,拈一下手指道:“我上楼找一本书去。”
然后逃一般走了。
乔容听着他蹬蹬蹬上楼梯的脚步声,歪头瞧着画中的采薇,轻笑说道:“哎呀,高山流水遇知音,真替你们高兴。”
次日一早到了仁寿堂,一进去阿苗递过来一套衣裳,说道:“快,到我房中换去。”
换下姜黄色衣衫灰色裙,换上月白衣衫粉色裙,阿苗也换了跟她一样的,拎着她送的荷包,在她面前搔首弄姿,摆出千般姿态,问她道:“可气派吗?”
“十足气派,像是大户人家的姑娘。”乔容笑道,“不过,今日可不能拿着,得失了下人的本分,惹主子们不快。”
“知道知道。”阿苗摆弄着荷包,摸一会儿端详一会儿,得意眯了眼笑,“等我回家的时候再拿出来,那几个小姐妹见了,准得气到想哭。”
阿苗咯咯笑了起来,乔容笑问道:“阿苗姐姐家住哪儿?”
“住道济村。”说着话捂一下嘴,又道,“先前住道济村,去年搬了,搬到大马弄去了。”
“道济村有一座法云茶楼,我表姑去灵隐寺上香的时候,总喜欢到那儿吃斋喝茶。”乔容笑道。
“我之前就在法云茶楼帮忙,去年五月,掌柜的夫妇回原籍去了,说是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在家闲了一年,瞎眼的老娘天天骂我,五月里孙府有差事,就来了孙府。”阿苗笑看着荷包说道。
“不早了,走吧。”乔容笑着指指屋外。
“快走快走。”阿苗飞快将荷包塞入枕下,拉着她就往外跑。
来到上房窗外一瞧,杏花还在为孙太太梳头发,阿苗压低声音道:“她每日过来为太太梳头,梳好了再回到二姑娘那儿去。”
乔容心中生出狐疑,阿苗既不会梳头,为何不让她服侍二姑娘去?
就听太太问道:“玉黎这几日怎么样?”
“二姑娘每日除去在澜院上学,别的时候足不出户,学着刺绣烹茶,有时候也试着抚琴。”杏花说道。
“那就好。”孙太太欣慰说道,“在澜院里还跟玉雪吵嘴吗?”
“没吵过,有时候三姑娘招惹她,二姑娘就当没听到,叶先生夸赞二姑娘,总算是懂得了早幼有序。”杏花说道。
“也算是有了长进。”孙太太嗯了一声,“还惦记着唐公子吗?”
“没提过。”杏花说道,“倒是还惦记四儿,有时候夜里口渴,将奴婢唤做四儿,奴婢一过去,二姑娘就掉眼泪。”
“对一个丫头上心,真是分不清轻重。”孙太太哼了一声。
乔容忙站远了些,想着二姑娘,鼻头有些发酸。
又过好一会儿,孙太太扶着杏花的手款款走出,暗红销银长衣石青色马面裙,乌亮的头发挽了堕马髻,髻间插一对小小的红色绒花,鬓边簪一支银色小凤钗,耳垂上戴一对珍珠耳环,大方雍容粉面含春,阿苗看得直了眼睛:“太太真美啊,跟宫里的娘娘似的。”
“瞎说,你又没见过宫里的娘娘。”孙太太含笑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