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为小公子施了针,他依然昏迷不醒,乔容遵医嘱熬好汤药,却喂不进去,只好拿筷子蘸了,一滴一滴滴进他嘴里。
孙正义和孙太太没来探望儿子,他们在一通大吵大闹之后,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午后,常州又有人来,说是依然没搜寻到二姑娘,孙太太这才派了陈叔带人过去。
乔容一直守在小公子床边,眼看着窗外暮色沉沉,心中犹如猫抓,她明白,一入夜,水里寻人就更难了,二姑娘只怕是凶多吉少。
“四儿……”突听小公子叫了一声,她忙轻声问道:“醒了?”
“什么时辰了?”他紧闭着眼,嘴唇翕动着问道。
“傍晚了。”乔容关切看着他,“要不要喝水?”
“天黑了?”他瞠大双眼,猛然坐了起来,慌乱套上鞋,刚一站起,又砰然倒了下去。
他挣扎着又要站起,乔容忙摁住了:“我知道你心急,可就算赶到常州也是于事无补,叶将军的人没有过来,定是正带着人设法营救,且安心等信就是,别急坏了身子。”
“我怎能不急?怎能不急?”他一把抓住她手,眼泪落了下来,“我真是不争气,二姐姐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弟弟……”
“我倒觉得,二姑娘是再难也要活下去的性情,她是不会自尽的。”乔容竭力安慰着他,同时也在安慰自己,“对了,二姑娘会洑水吧?杭城长大的孩子,鲜少有我这样怕水的。”
“二姐姐水性很好,她能在水底下憋气一个多时辰,小时候跟一些小伙伴们比赛,总是她赢……”小公子有气无力靠着她,说着话亮了眼眸,“你说得对,二姐姐不会死,她会逃出去的。”
乔容笑了:“原来二姑娘这样厉害。”
“是啊,二姐姐一定不会有事。”小公子兴奋转身,一把抱住了她。
乔容拍一拍他的后背,哄孩子般说道:“那我们就安心等信,你别再心急了,早上在仁寿堂外吐了血,吓死我了。”
提到仁寿堂,他颓然松开双臂,扭脸向着墙壁,似乎无颜面对她。
乔容将叹息压在心底,扶他靠了迎枕坐着,轻声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些清粥小菜?”
他摇了摇头,哑声道:“我的父母,竟那样不堪……”
不堪的只怕还在后头,乔容看着他,你这样纯粹,可是,我注定要伤害你,我能做的,只能是陪着你,陪你一起度过难关。
她端了清粥来,舀起一匙,固执喂在他唇边,他看着她,慢慢张口吃了进去。
小半碗粥吃进去,她又端了药碗过来,他顺从喝了进去,躺下去握着她手,两眼湿漉漉看着她:“你陪着我。”
“我陪着你。”她笑着在他床边坐下。
他闭了眼一动不动得躺着,乔容以为他睡着了,待要抽出手,他猛然攥紧,睁开眼看着她,舔舔唇道:“我用力睡了,睡不着,不如,咱们说说话。”
乔容嗯了一声,应道:“好啊。”
“你这些日子为何不高兴?”他问着话扭脸避开她的目光,“是因为之远吗?”
乔容没有说话,他又道:“我想来想去,从之远走后,你就越来越瘦,越来越忧郁……”
“不是因为他。”乔容打断他的话,“是因为我家中的事,我父母为我指了一门亲,我不愿意……”
“为何不愿意?是因为你心里有别人吗?”他期冀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奴婢心里没有任何人,只是,奴婢将他当弟弟来看,所以不愿。”
“心里没有任何人吗?”他问着话,紧抿了唇。
“是的,没有任何人。”乔容咬牙说道。
他缓缓松开她手,闭了眼睛再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