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的时候,乔家粉刷一新,大红灯笼高挂,迎来一桩喜事。
新娘是闻名乡里的乔四姑娘,新郎是谁?
新郎是四姑娘去年冬日从雪地里捡回来的一名叫花子。
听者惊得险些掉了下巴:“为何呀?难道四姑娘貌丑?没人肯娶?”
“四姑娘貌美如花,不信?不信到绣坊里瞧瞧去,她每日都在。”有人答道。
“那是为什么呀?”
“要我说,四姑娘虽然美貌,年纪有些大了,都二十了,急着嫁出去吧。”
“她不愁嫁,自从她回到延溪,每个月都有媒人上门,你想啊,敢跟乔家结亲的,都是些有分量的,可四姑娘一个也瞧不上。”
“怎么就瞧上了这叫花子?”
“长得好看啊,宽肩窄腰高个,俊眉修眼鼻梁挺直,一张脸不像书生那么白,又不像庄稼汉那么黑,恰到好处,看一眼就觉舒服,一头长发乌亮浓密,黑丝绒似的,笑的时候掀一边嘴角,好像在笑话人。”
“切,一个叫花子还笑话人?”
“虽说是叫花子,可他被乔四姑娘捡了回去,我看那,是天底下最有福气的叫花子。”
……
晚饭后,乔容在灯下琢磨绣样,唐棣枕着她腿发牢骚:“容儿,她们说我是叫花子。”
乔容嗯了一声,他又道:“还说我是你捡回来的。”
“你就是我捡回来的呀。”乔容笑道。
“她们说你看上了我的脸。”他翻个身,仰脸看着她。
她抬手抚上他脸:“我就是看上了你的脸呀。”
他冲她噘起嘴,她俯身亲亲他唇,笑说道:“你呀,给自己找些事做,练剑啊读书啊画画啊……”
“那些太耗心力,我不想做。”他打断她,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
乔容笑道:“不愿做那些呢,就陪着迎春玩耍,素华嫂子又有了身孕,迎春总是缠着她。”
“迎春不经逗,不好玩儿,一逗就哭,还不如财神客栈的大黄狗好玩儿。”他嘟囔道。
乔容拍他一下:“亏得迎春那么喜欢你,看到你就抱着腿喊姑父。”
“这一点我还是喜欢迎春的,所以我偶尔也给她当马骑。”他不满道,“可是看孩子是力气活,郎中说了,我挨饿受冻坏了身子,不能做耗心力的事,所以,不能多做。”
乔容笑道:“你喜欢闲着就闲着,不过呢,别总去偷听那些三姑六婆的闲话。”
“不是有意听的,走到那儿都有人在说,昨日到县府闲逛,人们都在议论。”他哼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也在乎人言了?”乔容笑问道。
“倒不是在乎人言,他们提到我的时候,就说那个叫花子。”他愤然道,“爷就不配有个名字吗?”
“不能让人知道唐棣还活着,否则唐将军就犯了欺君之罪。”乔容抚着他的头发,“要不,还叫回秦来宝?”
“不,得换一个跟过去无关的。”他靠着她,不时舒服得哼哼两声。
“叫你小猪吧。”乔容笑道,“除了吃就是睡,还爱哼哼。”
他故意哼得大声了些:“舒服了,还不准哼哼吗?”
“准,只要你高兴,什么都准。”乔容笑道。
“那,今夜里为我沐浴吗?”他眼巴巴看着她。
乔容奇怪道:“不是昨夜里刚洗过吗?”
“如今天气热了,今日又往后山跑了一趟,满身的汗。”他抱怨着。
乔容无奈看着他:“那好吧。”
他高兴得捉住她手,表功一般说道:“你知道我跑到后山做什么去了吗?我到岳父母的坟头看了看,坟头的樟树长起来了,跟我一般高。”
“那是胡二叔的功劳,他每日都挑水浇灌,你连一瓢水都没浇过吧?”乔容睨着他。
“挑水更是力气活,更不能做了。”他理直气壮说道,“我得将力气留到洞房花烛的时候……”
乔容用力拍他一下:“又胡说八道。”
“什么都不让做,只能过一过嘴瘾了。”他脸埋在乔容腿上,闷声道,“郎中胡说,我明明好好的,非说我冻坏了。”
“郎中没说你冻坏了,只是说你不能急于求成,得养蓄锐……”乔容通红了脸,“否则,以后要不了小娃娃,你们唐家可就绝后了。”
“要不了就要不了,让素华嫂子多生几个,送我们两个就好。”他挨蹭着她耍无赖。
突听外面有人嚷道:“四姑娘在吗?我要见四姑娘,让我见见四姑娘……”
“我瞧瞧去。”乔容起身向外。
里长家的公子延孝文近日三喜临门,一喜是前年秋闱中举,虽比乔柏晚了三年,可浪子回头金不换,在附近传为美谈。
二喜是去秋娶了亲,岳家是祁门的大地主,可谓门当户对,新娘子清秀可人,小两口正新婚燕尔蜜里调油。
三喜是年初去县衙补了主簿的缺,成了九品官,虽比不上乔柏的七品,可也是延溪村排名第二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