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参走过来,深深看了元载一眼,摇了摇头:“你若不去玩弄人心,本已经赢了。”
元载沉默不语。
闻染胁迫着元载,一步步朝着慈悲寺外走去。
士兵们紧跟着,却一筹莫展。
元载道:“外面都是我们的人,你们逃不掉的。
如果姑娘你放下刀,我可以帮你和你恩公洗清冤屈。”
“闭嘴!”
闻染没理他,忽然转头对岑参道:“岑公子你走吧,这些事情本和你无关。”
岑参一愣:“剩你一个人在这里?那怎么行?”
“公子已仁至义尽,你是未来要做官的人,不要被我拖累。”
闻染紧紧捏着碎冰,面sè凄然而坚决。
岑参还要坚持,可他忽然注意到,闻染那握着碎冰的手掌,正悄然滴着水。
他陡然反应过来,闻染的碎冰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自行化掉,到了那时,恐怕两个人谁也逃不掉了。
岑参一咬牙:“你还有何事托付,我岑参一定办到。”
闻染苦笑道:“帮我收起闻记香铺的招牌,连同里面的恩公牌位一并烧掉,也就够了。
只盼和尚说的是真的,死后真有那极乐世界让善人可去。”
岑参听在耳中,百感交集,一连串浸透着郁愤与情怀的jīng妙诗句呼之欲出。
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郑重一抱拳,然后转身离去。
士兵们虽想拦截,奈何元载还在她手里,都不敢动弹。
闻染一直等到岑参的身影消失在慈悲寺大门,这才一声长长叹息,把化得只剩一小块的冰刀丢开,瘫坐在地上。
死里逃生的元载飞快地跑开十几步远,然后吩咐士兵把闻染死死抓住。
他这时才发觉自己后心全都被冷汗浸透,现在风一吹觉得冰凉一片。
元载气急败坏地掀起前襟,把脸上的水渍擦干净,眼中露出凶光。
对于元载这样的人来说,濒临死亡是极其痛苦的体验。
那个岑参无关紧要,这个闻染差点给这一个完美的夜晚留下难以弥补的瑕疵,绝对不能容忍。
他们押送着闻染离开慈悲寺,朝着京兆府走去。
这次闻染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四个士兵把她牢牢夹住,外面还有另外四个随时出刀。
元载则站得远远的,避免重蹈覆辙。
这一列如临大敌的队伍很快抵达了京兆府门口,恰好赶上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即将从门口出发。
马车与队伍擦肩而过,忽然一张惊喜的脸从马车里探出来。
“元评事。”
元载看到是王韫秀,原来这是王府的马车到了,正要接她回家。
他露出笑意,还没来得及开口,王韫秀又惊喜地喊道:“闻染?你也还活着?”
被押送的闻染猛然抬起头,终于“哇”地哭出声来:
“王姐姐!”
元载的笑容登时凝固在脸上。
檀棋站在兴庆宫前的火树之下,平静地望着街道的尽头。
这一带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