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得罪太子与李相,接下来的命运恐怕会十分凄惨。
可她现在顾不得考虑这些事,只是全神贯注盯着悬水珠帘的另外一侧。
只见太真的黄冠慢慢靠近通天冠,忽然歪了一下,似乎是把头偏过去讲话。
过不多时,檀棋看到两名小宦官匆匆跑进帘子,又跑出来去了席间。
太子和李相一起离席,趋进御案。
远游冠和乌纱幞头同时低下,似在行礼,可却久久未抬起,只有通天冠不时晃动,大概是在训话。
宫中钟磬鼓乐依然演奏着,喧闹依旧。
檀棋听不清御案前的谈话内容,只能靠在云壁,就像一个押下了全部身家的赌徒,等着开盅的一刻。
终于,远游冠和乌纱幞头同时抬起,其中一顶晃动的幅度略大,心神似受冲击。
檀棋不知吉凶如何,咽了咽口水,也不等太真走出来,悄然退回到太子席位后面。
李亨一脸铁青地走回来,看到檀棋,眼神一下恍然:“是你跟太真那女人说的?”
“是。”
檀棋挺直着身躯。
“你……”李亨指着她,指头微微颤抖,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你这个吃里爬外的贱婢!为了一个死囚犯,什么都给卖了!”
适才父皇垂问阙勒霍多,两人都没法隐瞒。
李相趁机发难,指责李泌所托非人,任用一个背叛的死囚犯以致靖安惨败。
李亨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与之辩解。
李相说靖安司无能被袭,他就指责御史台抢班夺权;李相说张小敬勾结蚍蜉,他就拿出张小敬在西市的英勇行为,反驳wū蔑。
两人被一个小小婢女拖到一个全无准备的战争,争吵起来也只是空对空。
最后天子听得不耐烦了,说“大敌未退,何故呶呶!”。
他对张小敬如何毫无兴趣,可阙勒霍多可是要毁灭整个长安的。
李亨和李林甫只得一起叩头谢罪,表示捐弃前嫌,力保长安平安。
檀棋虽不明内情,可听到“为了一个死囚犯”这句,便知道靖安司暂时应该不会死咬张小敬了。
她已经懒得去跟李亨解释误会,把身子往后头墙壁一靠,疲惫地闭上眼睛。
她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恶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胳膊,往外拖去。
接下来的事情,只能靠登徒子自己了……
士兵们拥入晁分的院子里,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伊斯。
他二话不说,直接跃上工棚,把草篷一扯,纷纷扬扬的茅草便落了下来,遮住旅贲军的视线。
“张都尉,快走!”
张小敬知道局势已经不容任何拖延,眉头一皱,转身朝反方向跑去。
可他很快看到,对面屋檐上,十几名弓手已经站定了身子,正在捋弦。
这时候再想越墙而走,立刻就会成为羽箭的活靶子。
他急忙抬头喊伊斯下来,伊斯正忙着站在棚顶掀草篷,没听见。
忽然黑夜中“唰唰”几声箭矢破空,伊斯身子一僵,一头栽倒在地。
“伊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