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得极巧妙,前后皆被鸱吻和飞檐所挡,不凑近庑顶平视,根本发现不了——而整个长安城,又有几个地方能平视勤政务本楼的庑顶?
天子的脸sè愈加难看。
他日日都要在这栋楼里盘桓,却从不知头顶还有这么一个古怪玩意。
万一有人打算行巫蛊诅咒之事,该如何是好?
萧规笑道:“陛下勿忧。
此神叫轧荦山,乃是波斯一带的斗战神。
当初修建这楼时,想来是有波斯工匠参与,偷偷给他们祭拜的神祇修了个容身之所。”
大唐工匠本身能力很qiáng,不过也不排斥吸纳域外诸国的技术与风格。
像勤政务本楼这种皇家大型建筑,大处以中土风尚为主,细节却掺杂了突厥、波斯、吐蕃,甚至高丽、骠国、林邑等地的特点。
因此在建造时,有异国工匠参与其中,并不奇怪。
那些工匠偶尔会在不起眼的地方藏点私货,留个名字或一段话,实属平常。
不过像这种在皇家殿檐上偷偷摆一尊外神的行为,十分罕见,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通过监管和验收的。
这工程的监管之人,必须是杀头之罪。
可是天子现在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蚍蜉打算怎么逃?
这是外神不假,可它坐落于飞檐之上,四周还是无路可逃——难道这斗战神还会突然显灵,把他们背下去不成?
萧规让其他人走到轧荦山旁边,拍了拍石雕肩膀,然后轻轻用手扳住它的右手,略一用力,整个石雕哗啦一声,歪倒在一旁。
众人注意到,在石雕的下方,居然出现了一个方形大孔,恰好与石雕底座形状吻合,看上去就好像这一片飞檐被戳破了一个洞似的。
这个孔洞,是工匠们修建飞檐时用来运送泥瓦物料的通道。
工人们会先在地上搅拌好材料,搁在桶里,绳子穿过空洞,可以在飞檐上下垂吊,非常便当。
看来这些波斯工匠在完工之后,没有按规定把它封闭住,而是用轧荦山的雕像给盖住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天子瞪着萧规,他的自尊心实在不能接受,这座勤政务本楼居然漏洞百出。
萧规略带感慨地说道:“怎么说呢……这尊轧荦山的雕像,才是我想来觐见陛下的最早缘由。
许多年前,当时我是个通缉犯,满腹仇恨,却不知该如何回报,只得四处游走。
那一年,我在西域无意中结识了一位疾陵城出身的波斯老工匠,已经退休养老。
他在一次醉酒时,夸耀自己曾为天子修楼,还偷偷把斗战神供奉到了皇帝的宫殿顶上。
当然,老工匠并没有任何坏心,他只是希望轧荦山能在中土皇家占有一席之地罢了。
可这个消息,听在我耳朵里,这意味就不一样了。”
听到这里,天子的肩膀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
“我guàn了他几杯,他就把所有的细节都抖搂出来了:神像位置在哪儿,形象为何,如何开启,等等,说了个一清二楚。
我再三询问,问不出什么新内容,便顺手把他宰了——这你们应该可以理解吧?他要再告诉别人,可就不好了。”
萧规说得很轻松,像是在谈一件寻常小事,“从那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冥思苦想,怎样利用这个秘密,来对付陛下。
开始是一个粗糙的想法,然后不断修改、不断完善,最终形成了一个完美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