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从永定门墙头上升起,手持兵刃的御林军拦住进京的各路人马,一旁的大夫们把诊具都搬来了当场检查。
“风寒?不管是不是什么风寒,体温已经过高,直接送医治疗!”
“暂时没有发热迹象,隔离观察。”
“不要闹事!这是上面的命令,请配合我们……”
中顺府衙役带走一个个人,如同流水般,有带往东的,也有往西的。
一路从官道来的沈扈、扎鲁下马,牵着晃动的缰绳,翘首望去:“这是在干什么?”
“这架势,怕是在检查所有的外来人马。”
扎鲁问:“全堵在这儿,太长了也这队伍!要不要从其他门进去?”
“其他门恐怕也都一个样。”他上前,在队伍后面来回走,“这可如何是好?进城耽误工夫,不进城也不是。”
扎鲁从包袱中掏出官印和圣旨道:“主子你把官印和圣上临行前交给你的圣旨拿去,喏,他们不敢造次。”
沈扈犹豫,道:“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排了有一会儿,队伍不断地在缓缓向前移动,沈扈由城门往里瞧,衙役、巡捕左一条右一条地贯着城中街道。
“嚏——”排在他后面的中年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口水不偏不倚照着他身上喷。
扎鲁赶紧帮他家主子擦,对着后面道:“注意点儿!”
中年人光顾着自己揉鼻子舒服,也不答话,扎鲁要发作,被沈扈拉住。
“算了,马上到我们了,别惹事。”
御林军看到沈扈带着的官印,果然不敢造次,道:
“卑职眼拙,没有认出沈大人。请沈大人见谅,您要进城可以不隔离,但我们需要走个过场,不然老百姓不能信服。”
沈扈点点头:“理解,你们也不容易。检查罢。”
检查完后,御林军要把扎鲁带去隔离。
“这是我的人。”沈扈把扎鲁一裹就走,两边急忙给开道,看着这对儿的身影啧啧嘴。
“主子,我一个壮汉,你别这么搂着我……”扎鲁别扭极了。
沈扈松手:“啊,不好意思,我忘了!”
扎鲁舒活肩膀:“主子,咱们要去见圣上么?”
“先不急,去小团扇胡同。”他猜测,这些事务既然就是她负责,那么折子、急报、通告应该都是送往她那里。
*
小团扇胡同里安安静静的,洒水扫地的下人靠在游廊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沈大……”下人看见沈扈进来起身行礼,还没说完就被沈扈打断。
“嘘——你家大人呢?”他轻声问。
下人道:“大人在里屋,丧爷陪着呢。”
沈扈听罢径直往里屋去了。
阿丧正巧走出了,和他打了个照面,惊讶不已:“沈大人?您怎么?”
沈扈指着屋里问:“顾大人在里头是罢?怎么这么安静啊?”
回答:“一天没休息,刚睡着。”
“睡觉?”他眨眨眼,探头朝里看,“累的罢?”
阿丧点头,拿着处理好的文件出门去了。
沈扈轻手轻脚地进去,尽欢正趴在桌案的一堆纸张上,旁边大印还盖在印泥里。
长发散在胳膊旁,脸蛋贴在桌面上挤出微张的嘴,嘴角有一点点晶莹。
他看见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指给她轻轻擦了,坐在她对面慢慢抽出被压住的纸张,继续批阅。
一张张、一份份,常州、徐州、杭州、绍兴、赣州、抚州、柳州……难以想象这两日她究竟接手了多少大小事务。
果然像她的性格,什么都要自己过目才放心,为什么不交给下面人去帮忙呢?
像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做大官去管理更多的人嘛!唉——
“迟早有一天把自己活活儿累死……”他提着笔翻看给作批示,一面责怪一面拿她的大印盖上。
做了一会儿“海螺姑娘”,整理了桌面上的文件,把她吃进嘴里的头发拨出来后,就没声没响地离开了。
阿丧从外面进来,他对阿丧道:“还没醒,别告诉她我回来了,问起来就说是你做的……”
“我?”阿丧指着自己,以为他是干了什么坏事要自己背锅。
没来得及问清楚他就匆匆走了。
风尘仆仆,回到大内第一个先去内阁,搬走了才送来的新鲜热乎的审批文件,从新建医馆的项目工程,到各大医馆病例报告,到户部支出记账明细,再到好几个州府送来的工作汇报,要说堆积如山也毫不为过。
“沈大人怎么回来了?”
“是圣上让的罢,可能工作做不完,要分担。”
孔维玄望着沈扈离去的背影,道:“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谈天说地,这么多东西要批示,都批完了?”
众人抓紧办公。
*
尽欢睡了大概半个时辰,醒过来揉揉眼睛要批文件,却惊讶地发现案上令她血压升高的“盛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