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尘温声道:“少令要带我去吗?”
沈尽欢再次认定,邵尘这一世就是个修炼成的老狐狸,要多不听话就有多狡猾,搞不好自己未来某一天也就这么被他算计进去了。
沈尽欢斜睨了他一眼,“下马威,我倒是想和他切磋切磋。”
邵尘慢悠悠站起来,朝蘅氏拱手,对沈尽欢比了个请。
沈尽欢并不着急去军营,拐了个弯去屋里将连夜整理的文书拾好才出发。
马车上邵尘递给她一本小半节指甲盖那么厚的册子,翻开看,墨渍还没全干,是昨夜新写的。
“这是......吴徙年五年以来压下的所有案件?”沈尽欢粗略一看,惊道。
沈尽欢惊奇地看着他,将自己整理的东西拿给他,“这是吴徙年近三年贪污的官银。”
看着两本颇有分量的册子,邵尘不由失笑,“你昨晚上废了不少功夫啊。”
“你不也是。”沈尽欢也没忍住笑。
调取少府账簿手续繁多,一晚上肯定来不及,她便让潜伏在此许久的暗卫连夜去郡守府偷了吴徙年的账本。
朝廷派出来的暗卫提前来将大兴城所有门户的地形、方位、联络网都摸了个清楚,郡守府更不用说,要几本账本还是信手拈来。
沈尽欢在她和邵尘之间终于找到了一个的相同点——不打没准备的仗。
军营主帐外,慕轻寒一手攥着破尘剑,一手叉在腰间,歪着头低声问李云渊,“吴徙年到咱们营里干嘛?”
李云渊脸色很不好看,右手拇指扣在剑头上,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慕轻寒见了都愣了愣。
这是李云储出来带他们进去,慕轻寒又问了一遍。
李云储也不太高兴,“今日吴徙年应该去见尽欢却跑到这来,摆明了下脸子。”
慕轻寒一听沈尽欢顿时浑身来了劲儿:“这死老头敢给沈尽欢下脸子?!”
李云储按住她,“先进去,估计等会儿尽欢会来。”
慕轻寒点头,那脸比李云渊的没好看到哪里去。
慕轻寒斜眼看着吴徙年,据她所知,吴徙年五年前还是人人赞道的父母官,好多百姓家种了菜都会分一半送去郡守府,在那一年大月战事时,吴徙年更与民同耕与民同食,和大兴城一同度过了艰难岁月。
五年后的吴徙年成日待在郡守府,门不出人不见,本来大兴城所有民间案件都是由他全权接受审理而后交给三军将执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三军将全数回归了军营操练,再无案件处理。
并不是民间安乐无贼盗,而是都被吴徙年压了下去,不管大小一律不处理。
慕轻寒看了半晌实在倒胃口。
“大将军要寻我直说就好,何故去府上?下官千里之外也得来军营亲自见您。”吴徙年真诚的笑着。
李忠乾怫然不悦,“是少令要见你,你却跑来见我,这样是在打谁的脸?”
吴徙年尖瘦的脸突兀的顶在脖子上,和身形全然不符,听李忠乾这么说,笑得越发无奈。
“下官听说少令年纪小,什么事还不得咱们当前辈的撑着。”
李忠乾不理他,自己端着今日的军文认真看。
吴徙年又朝李云储投去笑容,都没得到回应。
气氛一下子紧绷起来。
“你见过她?”李云渊很不高兴,有种不相干的人对自己吹毛求疵的厌烦感。
吴徙年赔笑道:“下官没有。”
“那你放什么屁。”李云渊怒道。
吴徙年不敢招惹这位少将军,陪着笑脸连连说是。
吴徙年意识到局势不妙,想立马撤人,便对李忠乾道:“大将军找下官来,是为何事呀?将军军务繁忙,下官也有些许政务要做,要不......”
帘帐一动,有几人走进来。
“还没见面就走,吴大人架子还真大。”
清冷的声音让吴徙年转头看过去,只见一着暗红色朝裙的女子迈步前来,翩若惊鸿,华茂春松;腰间两块令牌随走动轻晃,迎面而来的气势将吴徙年压得不自觉站起来。
刚俯下身去作揖,就见她抖袖端坐下左上座,正眼也没给他。
“呵呵,吴徙年见过沈少令。”
吴徙年依旧作势弯下腰去,想着这丫头定不会让他拜服下去,谁想人家就等着这一拜。
沈尽欢没理他,和李忠乾道:“有事耽搁,让外公等久了。”
李忠乾合上军文笑着摇头。
吴徙年又见一少年跟着坐在沈尽欢身侧,腰上挂着内阁的牌子,心下一凉,“下官不知内阁也来了大人,还请二位大人恕罪。”
慕轻寒觉得好笑,吴徙年的脸皮已经厚到能说出这般软绵无力的话了吗。
待慕轻寒看清坐在沈尽欢身边的那人的脸,当下丢了剑起身,被李云渊强行按下。
慕轻寒万分惊恐的看着他,又直指邵尘。
李云渊微微摇头,慕轻寒眼珠子一转就明白下来安稳坐好。
沈尽欢装作才想起吴徙年的样子,“吴大人弯着腰做什么,是要本官亲自扶你?”
吴徙年一秒带上浓浓笑意:“不敢。”
沈尽欢轻笑,语气和善道,“吴大人瞧不上本官,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吧?”
这等小辈也敢在我面前摆谱?一股气涌上吴徙年的心头。他在心中将燕帝说道了几遍,径直撅屁股往后坐。
“不见我可以,山海令吴大人见不见?”
沈尽欢拿着令牌故意举在面前,盯着吴徙年的脸。
吴徙年屁股一抽,连忙直起身来,看清了“山海令”三个字后,当下心头被泼了盆冷水,不情不愿地跪下去。
没想到她居然真得了山海令,还以为自己听见的都是谣言。
屁大点孩子怎么可能袭呈山海令?!
吴徙年不信,脸上还很执着得要看清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