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顶着一头的黑灰出来的时候,就瞧见秦萱牵着马进来。他瞧见秦萱回来,大吃一惊,“你怎么回来了?”
前一段时间被赵国围城,虽然说打退了,但是战事还没有完。秦萱怎么就回来了?
“是将军准许他回来看一次,这一次之后说不定就难回来了。”贺拔氏说道。
那边秦蕊已经抓住秦萱的袖子,泪珠子在眼眶里打转,若不是秦蕊知道贺拔氏不喜欢自己哭,说不定这会已经哭出声了。
秦萱摸了摸秦蕊的小脑袋。突然门那边冒出几个男孩子的脑袋来,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秦蕊和秦萱看,准确说来是盯着秦蕊看,那些个臭小子一瞧见秦萱一身男装,立刻就去看秦蕊去了。
“……”秦蕊回头就见着那些男孩子,咬住嘴唇,不说一个字。
“二娘,一起来玩啊!”那些小男孩冲着秦蕊嘻嘻哈哈的笑。
秦蕊往秦萱身后躲,秦萱伸手护住秦蕊,才要开口说话,盖楼犬齿就赶人,“滚滚滚,你们自个玩去!”说着就去把几个小孩子给轰出门,随便把门给关严实了。
“……阿蕊?”秦萱低下头,秦蕊只是抓住她的衣服一个字都不说。
“好了,都进来吧。”贺拔氏知道外孙女有些怕外头的男人,也没有逼着她一定要和外头的人多接触。
贺拔氏对着秦蕊也有些头疼,当年两个孩子的母亲完全就不是这个性子,根本就不用她操心,但凡外头的小鬼头敢有个甚么心思,几鞭子下去能够收拾几个人。
秦萱牵着秦蕊的手到了屋子里头,外面盖楼犬齿把小黑身上的那些个布匹和其他东西都给抱下来。
如今朝廷发行的半两不通,布匹倒是成了流通的钱,所以秦萱提了不少布回来,能做衣服穿,也能够当做钱用。
家里没有人会织布。贺拔氏是鲜卑人压根就不会,秦蕊年纪还小,别说没怎么接触过织布机,就算会也做不来。所以那些布被盖楼犬齿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到了屋子里,几个人坐下。贺拔氏瞧了瞧秦萱,在外头走一圈,秦萱整个人和过去都不一样了。
贺拔氏觉得秦萱身上的杀气似乎比过去又要重了些。
秦蕊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的,贺拔氏瞧着也觉得头疼。她也不知道秦蕊怎么就成了这样,不过这孩子从到家里开始就一直这样,而且夜里还离不开人,不然就睡不着。
“最近是不是又要打仗了?”贺拔氏手里的手杖敲了敲地面说道。
要是几个月不能回来,秦萱也应该不会就这么回来了,才几个月而已,有甚么急事要回来看看。
秦萱沉吟一下,她其实知道的也不多。
“看将军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秦萱把心里猜的说了出来,“虽然前段时间,把赵军打败了,但是瞧着周边的架势,说不准还有几场恶战要打。”
“嗯,这个我知道。”老太太好歹也是瞧见过慕容部和其他部落打架过的,知道慕容部四周都是敌人,她深有同感的点头。
“看起来,眼下到处都是机会。”贺拔氏听后,很是高兴。
秦蕊听了看了看外祖母,又看了看秦萱,手揉着自己的衣角。
“的确也是好机会。”
“你现在在做甚么?”贺拔氏问。
“在将军身边做亲兵。”秦萱说起来都有些不太好意思,亲兵在主将身边,要说高升吧,也的的确确是高升,像她这样的小兵,简直就是一路窜上去了。
“亲兵?!”贺拔氏差点就从褥子上跳起来,秦萱瞧着吓了一大跳。
“阿婆?”秦萱就要去扶住贺拔氏,贺拔氏身体很硬朗,但年纪到底是大了,秦萱真的担心贺拔氏一个不小心就把自个给伤到了。
“好好好!”贺拔氏笑的眼角的皱纹的褶子都加深了许多,“在将军身边才好呢!”
“亲兵?!”盖楼犬齿一进来就听到了亲兵两个字,然后一脸的被雷轰的直瞪瞪的看着秦萱。一双眼睛瞪的比牛眼还要大。
盖楼犬齿没有去过军中,但是好歹也听人讲过。一般牧民在军中能够抢回些东西就不错了,但是做到亲兵这一步的,到手的东西就多得多,而且以后有好事了,头一个就是他们。
秦萱看着盖楼犬齿眼睛都红了,又不知道他怎么了。
“你坐好。”贺拔氏不满意小孙子这丢人的样子,“你留在这里照顾家里,莫非还觉得很委屈?”
贺拔氏此话一出,盖楼犬齿就和霜打的茄子似得老实下来了。贺拔氏把兄弟两个带大,不管是哪一个,包括秦萱,都没有和贺拔氏对着唱的勇气。
盖楼犬齿心中泪流满面,不由得幻想要是他去的话,这会说不定也有出息了吧?
“你把脑子里想的收一收,这是秦萱,又不是你,你去了说不定还得给人送脑袋。”贺拔氏道。
“……”盖楼犬齿垂下头不说话了。
秦萱都似乎看到了他脑袋上好像要有一对耳朵给垂下去了,瞧着都想伸手在他头上拍两下安慰安慰。
“既然这样,你也要加把劲。”贺拔氏道,她看向秦萱身边的秦蕊,“你妹妹如何也要靠你,她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像你阿娘那样,我倒是不担心了。”
秦萱还记得盖楼氏的性情,如果有盖楼氏那样的性情,她就真的不怕了。
她看向秦蕊,小姑娘皮肤白皙,眉目秀美,眼瞧着要长成一个漂亮的少女了。
这个世道,女人的美貌总是带来无穷的麻烦。
秦萱心下叹气。她伸手在妹妹的头上摸了摸。秦蕊对着她一笑,然后靠在她手臂边。
“哎。”贺拔氏瞧着秦蕊对秦萱的依赖叹气。按说妹妹和兄长关系好,她应该开心,但是秦蕊怕男子,又对兄长依赖,她只想叹气了。
“或许长大就好了。”秦萱也知道贺拔氏为何叹气,她对妹妹这种状况也没有多少办法。何况眼下她很有可能要跟随慕容泫到外头去,下一回什么时候回来她自己都说不好。
“已经长大了。旁人家里都能嫁出去了。”贺拔氏拿过火夹拨了拨炉子下面的火堆。
“儿不嫁!”秦蕊听到外祖母这话飞快答道,半点犹豫都没有,秦蕊白皙的肌肤下浮上一层气急了的绯红,“那些男人脏死了!”
说罢,一头扎到秦萱怀里,死活不肯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