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以为你会……”秦萱嘴张了张,她以为慕容泫会杀了她,或者是赶出去。
“我是那种人么?”慕容泫见秦萱没有说出口,也知道在她心里自己干的恐怕不是好事。
“你就不讲究那些?”秦萱这会终于是反应过来,瞧慕容泫并不是说这些话来骗她,她也没有值得让慕容泫骗的。
“讲究甚么?”慕容泫笑问。
“就是所谓的军中有妇人,会有不祥之兆。”秦萱说起这个,就一阵无语。
“可以你在军中这么久,打了这么多次仗,也没有见着有所谓的不祥之兆。相反还每战必胜,要真是说甚么妇人在军中会有不祥之兆的话,那么这几次打仗打赢了,都是在做梦么?”慕容泫瞧见一旁放置着一个胡床,他大步走过去坐了下来。“何况我是鲜卑人,又不是汉人,汉人那套规矩,我乐意了就遵守,不乐意了一脚踢开,那些汉人又敢说甚么?”
北方如今战乱连连,胡人称帝已经不是新鲜事,虽然南边的司马家还在,但想要管到淮河这边的胡人,难之又难,何况是辽东呢。
为胡人做事的那些汉人,不管是世家还是寒门子,一个个精乖的很。所谓的礼法算什么,所谓的礼义廉耻又是甚么,只要事不关己,他们都会装作听不到看不见。
“鲜卑人又不是没有这种事的先例,只不过后来战事多了,才只用男子。”慕容泫手臂放在膝盖上,看着秦萱,脸上洋溢着笑意,“你该不会以为这点小事我都会骗你吧?”
她以为的生死大事,在慕容泫看来只不过是区区小事。秦萱哭笑不得,又感叹慕容泫这样的人的确是有资本说这话。
“刚才你那一巴掌打的我疼死了。”慕容泫伸手碰了碰唇角,忍不住又是嘶了一声,他抬起眼来,眼里含怨带嗔“下手太狠了。”
“你还好意思说起这件事。”秦萱听到这话不禁失笑,“一句话不说突然就把手伸进来,是想要作甚么?我还只是一巴掌了,换了别人恐怕立刻叫他血溅五步。”
“……要是别人进来……”慕容泫眼里闪了闪带上一丝狠绝,“的确是该死。”
秦萱听到他的重点既然是在这里,差点瞪出眼珠子来。她说这话的意思,可不是这个啊……
“这事是我错了,”慕容泫道,“不过脸上疼,待会和军中的疡医解释也不好解释,你……好歹给我揉揉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中涌出一抹希望,那模样瞧着和秦萱上辈子常常看到的扑人腿的金毛那是一个模样。
“还揉?”秦萱一边说话一边给自己擦干净腿上的水珠,套上袜子。“若是淤青也就罢了,可是破了……揉的话伤口会撕裂的更厉害,将军你真的要?”
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慕容泫撞破,她这会有些像是破坛子破摔,反正你知道都已经知道了,再装也没有多少用处。
“要是你……倒也无妨。”慕容泫没有半点犹豫说道。
秦萱将袜子上的带子系好,她看了一眼慕容泫,他的嘴角的的确确是破了,她起身来从褥子下面掏出一个包袱,找了一会翻出一个小瓶子来,走过来就给慕容泫上药。
战场之上难免受伤,秦萱不能够和其他的士兵一样脱掉衣服让人诊治,只能自己多准备些药。她得到的那些金子除了送家里的,自己也留了一部分,把刀和马具都换了好的之外,还置办了一些药物以防不时之需。
辽东这地方有点好,出产药物,置办起来也不是很麻烦。但是她没想到,还有一天是给慕容泫用,而且他那伤口是自己一巴掌给打出来的。
秦萱将里头的药粉倒出来仔细敷在慕容泫的伤口上,药粉敷上伤口难免会疼痛,秦萱听到慕容泫倒吸冷气的声音,不禁把动作给放轻了,“真的很疼?”
“当然,你也不知道用了几分力。”慕容泫看她,目光里有几分无奈,“见着我还打,你好狠的心。”
“当然打,进来了不告知一声,原本就是你理亏,尤其我还……”秦萱说到这里顿了顿,“你知道的,有时候我有时候手上反应比脑子快。我没当场拔刀,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练武的人多少都有些四肢发达,拳头总是比脑子要反应快,有时候人还懵着,但是拳头已经打出去了。这都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面对敌军的环首刀和环首刀,哪个还考虑一下才出手的?
“可……”慕容泫眼波流转,像一只秀气的狐狸,他靠过来言语委屈,神情无辜,“是真疼,原先还好些,你给我擦了药之后反而更疼了,要不你吹吹也行。”
“几岁了啊,还吹吹。”秦萱被他这话说的脸上一红,这男人有狐媚的本事和资本。她手下动作重了些,“明日里你打算怎么和疡医说?”
“就说我亲近美人,然后美人恼怒把我打了。”慕容泫别过眼,带着几分赌气。
“喂!”秦萱差点要把手里的药瓶砸在一边了,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他亲近美人了,那些个宫眷都被关在指定的宫室内,瞧着慕容泫的意思是拉回龙城作为俘虏羞辱高句丽王,他不是个好色之徒,众人也没见过他亲近女色过。这么说,鬼才信呢!
“怎么了?我有没有说谎话。”慕容泫瞧她满脸恼怒就笑了,笑的得意,“难道你不是美人?”
“我x!”秦萱看到他笑的风华绝代,恨不得抓住他就扒衣服,她原本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又在作风生猛奔放的鲜卑人里头混了这么多年,她半点都娇羞不起来。
慕容泫听到秦萱爆了一句粗口,不但不惊讶,反而笑的更厉害了,他就喜欢她这样。
“怎么了,我记得美人在汉人原本的意思里头,并不是只指女子。”慕容泫眯了眯眼睛,一脸的坏相,秦萱几乎都能听到他一肚子的坏水正在咕噜噜的往外头冒。
“好了不说这事。”秦萱知道在嘴头上,她还真的说不过慕容泫,难不成两人要比骂街么,她没那个兴致,慕容泫也不会。她坐在那里,把手里的药瓶塞在他自己的手里,要他自个来。
坐在胡床上,她甚至了双腿,“你来我这里来干甚么?”若是有正经事的话,也应该在殿里头都说完了。
慕容泫看她,眼里水光潋滟诱人的很,“想你了,来看看都不成?”
“那么梨涂是怎么回事?”秦萱大觉头疼,干脆说起还不知道在外头有没有守着的梨涂,“他呢?”
“那孩子也算是忠心。”慕容泫夸奖了梨涂一句,“他认出我来了。”
“哈?”秦萱满脸的不相信,“他怎么会认得你?”军中除了那么几个人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怎么见过慕容泫,更别说梨涂了。
“他认出我是将军身边的人。”慕容泫笑了,“我说将军有要事派我来告诉你,若是误了事,说不定会以军法处置。”慕容泫说着,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那孩子吓的说不出话来。”
“欺负孩子,你倒也觉得长脸?”秦萱听了这话,不由得好气又好笑。平常的军士不敢拿主将之令来开玩笑,梨涂自然会乖乖放行。
“这孩子挺好的,日后若是着力培养,说不定是个助手。”慕容泫道,“你日后要是缺个甚么人可以把他用起来,身上的奴籍到时候抹了就是。”
“……”秦萱听出他话语之中还有让她日后做到更高的位置,在今日之前他要是这么说,秦萱会说感谢将军知遇之恩,可到了这会她犹豫这话要不要说,过了一会她点头,“我不会让你白提拔我的。”
她是从慕容泫身边出来的亲随,亲随亲随,自然是要比其他人和他更为亲近,更别说她曾经在慕容泫身边佩刀而立,亲自掌管慕容泫的饮酒膳食。一般的侍从,哪里会和她一样,更别说她之后的晋升简直是坐了火箭。
当然好处不是白享的,若是慕容泫有难,也应当扛起大旗支援。
“我只想你到时候能够自保。”慕容泫想起当年旧事长叹,想起前生往事,除了对了慕容煦和宇文氏的痛恨之外,他也恨不得将当年的自己一巴掌给扇到地上。千辛万苦将秦萱换了出身,即使人人都知道秦萱所谓汉人世家女的身份是假的,他让秦萱做了王妃,可是之后呢?
两人过了几年的恩爱日子是没错,可是王妃这个头衔对于宫里头的那对公母来说根本半点作用都没有。外命妇的身份没有让宇文氏有半点忌惮,想污蔑就污蔑,想关就关,想杀就杀。
经历过那一切,他才幡然大悟,所谓的出身所谓的王妃,在权势没有甚么都不是。唯有手中有权力,有兵马,才会让那些人从心里的忌惮。
皇帝就算要对付他,也不敢直接动手,还要宇文氏那个妇人从秦萱身上下手。
他将侄儿和宇文氏从皇位上踹下来,也无人说他篡位自立。他废黜皇帝皇太后,立自己的儿子为皇太子,何人敢说一个不字。那些鲜卑人原先就是草原上的狼,狼群需要一个最强的头狼来统领,至于什么礼法正统,统统可以一边去。至于朝中的汉人士族,也是高呼天子万年,谁还记得废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