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眳朔一动不动地任他锤着自己的胸口。
“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捶了几下,那抱怨之声最终化为了一声恸哭,“我怎么就这么弱啊!为什么我只能看着周围人因为我而死?”
“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我任何一个哥哥,而是我呢!”季鹏程像是在质问景眳朔,又像是质问自己,“他们,至少他们不会害得全家因他们而死啊!”
“为什么,父王会有我这样的孩子呢!”
姚枂岚伸手遮住季鹏程的双眼:“你先前说,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为权力而死,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世间,不是所有人都能向你这样想。你是一个如此善良的孩子啊。”
景眳朔抓住他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拳头:“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是因为我们太弱小了。季鹏程,你恨我也没关系,但你的命是我救下的,所以,在你未成年之前,你得听我的。”
姚枂岚放下手,景眳朔季鹏程两人对视着。
“我会将我所有的学识,所有的功夫都教给你,”景眳朔郑重道,“学成之后,你可以自己决定是向这国家报仇,还是继续用我教你的一切为我的国家服务。但是,为此,在未来十年的时间里,你要抛弃自己的国姓,以及名字。你愿意吗?”
“鹏程万里,”姚枂岚道,“你的父王,并不是希望你继承他的王位啊。”
季鹏程扭过头,看向那片火海,凝视着,眼泪又流下来了。
“好。”他说,“我要获得力量,去取回属于我的一切。”
“好。”景眳朔伸手在他头上一拍,“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徒弟,景君奚了。”
很久以后,景君奚问起这名字的意思。景眳朔是这么回答的:“当时只是觉得好听便随口这么取了。非要说寓意的话,那该是,我希望你能在这世上活得自在一些,不为身世所累,做你自己吧。”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提示:您的【外挂】姚家白衫已上线。可打怪可治愈,无毒无害,绝代神兵,仅此一件。
☆、第11章 绝壁
那日,季鹏程——现在该叫景君奚了——与景眳朔立下誓约之后,便昏睡了过去,一连在床上躺了三天,都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他该不会就这么死去吧?”
“不会。”姚枂岚合上书,“我的好王爷,这问题你已经问了很多遍了。他只是需要大量的休息来修补身体,和内心的伤痕而已。”
“是吗……”
“但是,我们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今日我就去那西南角的大户人家处查查,王爷也与我一同前去如何?”
“我也去?”景眳朔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景君奚,“那他怎么办?”
姚枂岚不慌不忙地从袖子中拿出一袋药粉,没等他开口,景眳朔便忍不住道:“我一直想知道,你的袖子里是怎么放进这么多药的?”
他没有真问,姚枂岚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径直道:“这药是熏香的一种,一旦点燃,凡进入屋内吸入这香雾的,全身麻痹十二时辰不得动弹。”
“好好好,”景眳朔的心情一时复杂到无以复加,“本王败给你了。那么就点燃吧。”
出乎意料的,安梁的西角竟没什么人。
景眳朔奇道:“这是怎么了?”
有好事者停下脚步,答道:“两位是这两天刚到安梁的吧?百花街可逛不成咯。”
姚枂岚追问:“老人家,怎生说?”
老人道:“四天前,百花街突发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现在那街上,可是什么都不剩咯。”老人摇了摇头,走远了。
两人都僵在了原处。纵是处变不惊如姚枂岚,也是满脸止不住的震惊。
“谁,究竟是谁,残忍至斯?”景眳朔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里,“若被我抓住,我让他不得好死。”
姚枂岚的目光闪了闪,终是什么都没说。
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不需要什么沟通便一同走到了柳红云所在的青楼。果如老人家所言,整条街一片残败,除了灰烬和一两栋楼的残骸几乎什么也没能剩下。那名满天下的翰林酒楼,此时也是人去楼空,筑建用的红木被烧成了黑色。皇帝亲笔题写的“翰林酒楼”的牌匾,歪歪扭扭地挂在门前,字迹也被炭黑遮得看不真切。
实在难以让人联想到几天前这里还是那般金迷纸醉花天酒地。
景眳朔站在红云青楼的废墟之上,四下查看,却没看到什么,眉尖紧紧地蹙起:“好好的一条线索,就这么断了。”
姚枂岚不答话,俯下身,用手指沾了些灰烬,放到鼻翼前嗅了嗅,然后又伸出舌尖舔了舔。
“.…..”
景眳朔知道他这么做是正确的,但还是忍不住恶心感,只好背过身去不看他。
“发现什么了吗?”
“有一种草,叫燃草,顾名思义,其用处也不用我多说。”姚枂岚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道。舌尖火辣辣地疼,有人在纵火之前故意放了这种草在青楼里,也难怪能烧到只剩下了灰。
他伸手刨开一层层的灰,试图寻找着什么。枉他穿着一袭素雅的白衣,却做着这样粗俗的脏活,看着着实可笑。
但景眳朔却笑不出来,竟也跟着他一起在灰中翻找起来。
“你觉得,那柳红云死了吗?”景眳朔忽然停下手,问道。
姚枂岚也是一顿。目前,根据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山贼一事大概有三方势力在参与。一是作为执行者的山贼本身,二是季家,三是与季家合作的韶宣帝身边的某位大人物。
“她应该不是季家的人,”姚枂岚从灰烬中捡出一支发髻,“没死。”
“这是她的?”景眳朔问。
姚枂岚摇摇头,又捡出了一支一模一样的发髻:“这发髻是最普通的□□插在头上的。这些发髻比头牌所用的发髻质地差得多,却没化成灰,是因为在火中的时间少。”
“这么说,纵火之人当是至上而下放的火。”景眳朔一点即通,“而柳红云本身就住在最高层。你怀疑是她放的火?”